她心里明白,老夫人此举,不仅是看在姨母的情分上,更是亲自为她做的一份体面。

可越是这样抬举,她越不能轻慢。苏萤收敛思绪,敛衽跪下,重新伏地行礼,语气郑重:“祖母抬举之恩,萤儿无以为报,日后但有所需,萤儿定当尽心。”

老夫人见她言语间无半点浮夸,心里更加笃定,微微颔首,含笑道:“什么恩不恩的,都是自家人。你若是真想谢,平日里多帮祖母看顾一下婉仪的功课,让祖母少操一些心。”

容氏在苏萤去了藏书阁之后便留了意,眼见过了两个多时辰,外甥女却迟迟未归。她只当苏萤又像儿时那般,翻到好看的书便忘了归家。

左等右等,只得亲自走一趟,往藏书阁去寻。

“姨母。”

刚走到小径,便听到苏萤在前方唤她。抬眼望去,苏萤正从廊道那头匆匆走来。

“傻孩子,你去哪儿了?姨母不是说过,平日无事,莫往正院那头跑吗?”

容氏知她一向懂事,断不会无故越界,只是不知她怎的这时从正院回来。眼下临近晚膳,廊道上虽不比白日热闹,却仍有三两仆从路过,若被有心人撞见,传到程氏耳中,纵她明理,也难保无枝节生出。

“是老夫人让人唤我过去的。”

婆母?

容氏一时怔住。午后婆母才遣人送了红枣来,小丫头那一番话,她听得明白,是一场试探。其实她早已有所准备,萤儿的那一手好字,迟早会叫他们注意。既然抄经是个机会,她便干脆顺水推舟,让萤儿拿出真本事来。遣丫头将早拟好的话带给婆母,原以为应答妥当,事情到此便罢。没料到婆母竟又私下唤了苏萤过去。

小径终究不是说话之处,她牵起苏萤的手,快步回了偏院。

“老夫人同你说了什么?”

一入屋,容氏便拉她入座,握着她的手问道。

苏萤不欲让姨母知道老夫人曾起疑心试探,只拣了最后的结果说:“老夫人让我抄完经后,与婉仪一同听女先生讲课。还说,大伯母日后教婉仪中馈,也会一并带着我。老夫人还让我以后,跟着婉仪妹妹一同唤她祖母。”

容氏听罢,眸中泛起泪光。

她自知婆母这番话的分量,这已不是简单的照拂,而是明面上的抬举了。

本以为姨母会叮嘱她日后在杜府需更加谨慎,或让她倍加感恩,却不想容氏脸上浮现一丝不加掩饰的骄傲,笑道:“你是个好孩子,老夫人喜欢你,并不出姨母意料。这几日你做得很好,姨母放心。”

她望向窗外,见暮色渐深,天色阴沉,语气转柔:“看这天,大雪将至。姨母有一件年轻时穿的斗篷,颜色还新,明早去东院抄经时,你记得穿。”

“大雪?是比我来那日还大的雪吗?”

“自然。”容氏轻笑,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碎发,“大雪赏梅最是惬意,明日我叫小丫头去花园里折几枝梅回来,插瓶应景。”

苏萤知晓姨母疼她,也愿意多为姨母做事,于是自请道:“折梅这事,让外甥女来便是。明日一早我便去!”

说罢,竟像小时候般,微微侧了侧身,轻轻倚在了姨母肩头。

容氏怔了一瞬,随即低头,轻抚着她的发顶,眼中闪过一抹温柔,像是想起了当年未出嫁时,于雁荡山下旧居,那常依偎在她身侧的小小人儿。

第21章 她是真的在躲

偏院鸡舍的一声鸡鸣划破寂静的清晨,苏萤睁开朦胧的双眼朝窗外望去。只见天地白茫一片,无边无际,竟一时分不清哪是屋檐,哪是天光。苏萤不禁轻叹,原来“漫天砌白玉”,并非文人墨客的妄言,而是真真切切的世间实景。

她自然记得昨日对姨母的承诺。利落干净地收拾一番后,便披上了姨母给的妃红云纹锦斗篷。

这斗篷是姨母年轻时所穿,多年来妥善存于樟木箱底,昨日还是由岫玉亲手从深处翻出。

姨母让她当场试了试,那一袭妃红落于她身时,姨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