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叫一声妈妈也没听见。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其实早在一年前,在一次魏父母的争吵中,魏一便意外的听到,原来在精神病院里住着的,对自己格外疼爱的姨娘,就是亲生母亲。

魏一大惊,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跑到外面躲着,大哭了一场。终于明白为何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得不到父母的喜爱。原来自己就是人们口中的私生女!

那天也是苏释第一次看见魏一,那个花季女孩,躲在花丛背后,哭得我见犹怜。

从此魏一性格更加内向孤僻。

她不是姨娘,本就是亲娘。她对自己不是偏爱,那本就是一种骨肉亲情自然而然的流露。

可惜,当魏一那声“妈妈”到来时,最亲最爱之人,已在天堂。因为母亲没开口,她哪能贸然喊出那一声妈妈呢,那不是在痛斥母亲生前的不良作风吗?于是魏一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含恨离去,到最后才呼出声来。

魏一昏睡了一天一夜,高烧不断,浑浑噩噩的醒来,四肢瘫软,觉得似仍还在梦里。

邹将君守在病床前,疲惫到坐着已经睡着。

魏一看着陌生的病房,先是神情一阵恍惚,等回忆过来母亲已死,悲从中来。拔掉手腕上的吊针,悄然离去。

她去了精神病院,来到母亲生前的床前,抱着带了母亲味道和血腥味的棉被,哭得泣不成声。突然在枕头下发现了母亲的遗书,上面注明:写给我心爱的女儿,魏一。

泪眼模糊的看了起来。

潘文秀在遗书里,字字血泪,句句铿锵,将自己一生的遭遇与辛酸统统记录在里面。洋洋洒洒好几页。最后她嘱咐女儿,上一代的恩怨就让它过去,魏东谷毕竟是她唯一的血亲,希望女儿看在生养之情,不计前嫌,在他病老之时,好生善待。信封里留了一张银行卡,里面存储了潘文秀的全部积蓄,现全留给女儿。

魏一左手拿了遗书贴于胸前,右手抚摸着姨娘初为自己织好的毛衣。望着窗外风景依旧,痴痴傻傻,回想起母亲一生,教她为人处事,教她善良忠诚,教她做饭烧菜,在雷雨天整夜整夜的唱歌安抚……生育之恩,养育之情,无以为报。泪水混合着汗水,擦了又流,流下再擦。床单被泪水浸得湿漉漉一大片。

魏一觉得心中被挖空,然后堵进一块巨石,疼痛,难受,疲惫。

她突然很想念苏释,发疯般的思念。想告诉他一切,想依赖在他怀里痛哭,想得到他温暖的安慰,想在他宽厚的肩头睡去……

手机里苏释的号码已经删除,但那串数字早已牢记在心里,不可磨灭。只需手指一个无意识的勾勒,出现的就是他的号码,准确无误。

拨通,又挂了。

心里挣扎得厉害,怕给他添麻烦。

走出医院,见到路边的公共电话亭,心想听听他的声音也好,就一下。他不会知道是谁的,他只会以为是哪个调皮孩童乱拨,打错了。

如此宽慰,便用公用电话拨了。

苏释的声音很快响起,“喂。”温厚,磁性,熟悉,亲切。却没有跟她说话时的宠溺,显得略微冷漠。

“……”魏一举着听筒,紧紧的贴在耳上,秉着呼吸,不说话,唯恐听漏了他一个音符。

“喂?哪位?”

魏一就哭了,泪水默默而出,又急又勇。却强忍着,不敢发声。

“我挂了?”那边疑惑的说。

然后电话毫不留情的挂断。

盲音尖锐,相当刺耳。魏一依然将听筒贴在耳边,似浑然不知。

她突然放声大哭。

偶有行人,纷纷侧目,这个花儿般美好的姑娘,孤独无依的站在电话亭里,声嘶力竭的哭喊:“哥……妈妈走了……你也不要我了……哥……我想你……”

她的神情如此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