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宸再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
小柴柴丸不?知?何时从他枕边钻进了他的被窝里,就卧在他的颈窝里,两条小后?腿踩着他的肩膀,两只前腿推着他的脸颊,睡得四仰八叉。
可能是昨晚太冷,它禁不?住降温,主动爬到?人类的身边取暖。不?过它这个?举动吓了凌宸一跳,差点以为?自己把它压死,闹出鼠命了!
“小凌,早安。”贺今朝飘到?他身边,又转向他怀里的小柴柴丸,“小老鼠,你也?早。”
小柴柴丸:“吱吱吱!”
我是卷毛仓鼠,不?是臭老鼠!
昨夜下了一晚的雪,遮住了白天踩的凌乱的泥地,又是崭新的、洁白的一片画布。
凌宸洗漱后?戴上左手的固定夹板,他本想?去员工食堂吃早饭,哪想?到?刚推开门?,就注意到?门?边有一个?保温饭盒。
凌宸莫名其妙:“这是给我的?”
“很?明显是的。”贺今朝挑眉:“刚才?郭子遮遮掩掩地过来,放下饭盒就跑,都?不?和你打招呼,估计是不?敢看你脸色。”
凌宸觉得可笑极了:“不?就是昨天我在食堂怼了导演几句吗,瞧把这群人吓得。”
早饭有人送上门?,凌宸也?乐得清静。他在屋里一边吃早饭,一边和贺今朝聊起昨晚他“偷听”来的事情。
“这个?剧组从内到?外都?烂透了。”贺今朝表情严肃,“我之前也?听说过不?少剧组会有私下赌博的情况,一般都?是下面人赌,因为?剧组的环境太闭塞了,如果不?让这群人发泄出来,他们可能会去做更不?*? ?好的事情。但是照我昨天听到?的情况,很?有可能导演、制片人、摄影师……他们都?在赌博。”
当所有人的心?神都?在牌桌上,那他们哪有精力关注白天的工作?武替是全剧组最危险的工作,每次上威亚前都?要多人轮流检查,可是老李出事的那一次,大家前一天都?在牌桌上杀红了眼,一个?个?都?心?思飘忽,最终导致意外发生。
若问谁是凶手?全部都?是。但这些凶手不?会被判刑,而是继续逍遥在牌桌上。
“等?到?通车后?,就尽快离开吧。”凌宸胃口全无,随便往肚子里扒拉了两下饭,就提着化妆包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门?。
一路上,他也?遇到?了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手里拿着“飞页”,讨论着今日要拍摄的剧情。
所谓“飞页”,其实指的就是剧本。一部电影开拍前,剧本会提前定稿、装订成?册,发到?每位工作人员手里,但这只是理想?的情况,很?多时候剧组会一边拍一边根据现场情况调整剧本。于是,跟组编剧会提前一晚写出新的剧情,第二天一早打印出来,这种“一张纸”似的剧本就叫做“飞页”了。
在看到?凌宸走来时,剧组工作人员一个?个?脸色像便秘一样,飞快地散开了。仿佛怕自己走慢一步,就被凌宸身上的晦气传染。
凌宸不?是第一次被这种眼光注视,他坦然自若,就这样在众人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向了村外的小屋。
昨日,他已经为?老李修整了骨折的断臂,清扫了胸前的洞穿伤口,今天他要做最难的部分,就是给损毁一半的头部重新塑形。
他昨天去找其他化妆师借了剧组多余的假发,幸亏这是个?古装剧组,有很?多备用的长假发,质量都?很?不?错,简单修剪一下就可以使用。
因为?高坠,老李头部的伤口惨不?忍睹,他脸上除了血以外,还有黄黄白白的脑浆流淌而出,幸亏现在气温足够低,他的尸体?才?没有腐烂。凌宸用镊子夹着棉花一点点清理着,旁观的贺今朝忍不?住作呕几次,凌宸却连眉毛也?没动一下。
“小凌,你……你真伟大。”贺今朝喃喃说。
思来想?去,只有伟大这个?词才?能概括凌宸的工作。
“伟大谈不?上,”凌宸语气淡淡,“只是想?给他留一分体?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