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默默揉了揉眉棱。
误事啊。
这一日的朝堂当然?不太平,齐俊良听从裴越的建议,一面封锁酒楼,揪着不放,一面连夜安排人手突击桃花坞,将桃花坞上上下下一干人等全?部捉拿到案。
那桃花坞的老鸨是个狠角色,四十来岁年纪,风韵犹存,大?冬日里一身?薄衫拢着身?子,跪在公堂下,掩面低泣,只道自个儿什么都不知晓,咬定是旁人诬赖她。
只是刑部那积年的老吏也不是吃素的,见多了伎俩,不吃她这套,一通严刑逼供,老鸨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不得不招,承认私下着实收人银子替人张罗杀手办事,
“只是官爷,您也?晓得,咱们干这个行当的,有行当上的规矩,那幕后人岂会让咱看出真章?那可是比深山里的耗子躲得还实呢?每每来人皆是以头巾腹面,不露真面目的,奴家也?从不多问,也?不能多问,只道要多少人,什么时候要,开个价便可。”
那刑部郎中扶在案头,阴森森盯着她,“那也?行,将账簿交出来,好叫爷瞧个明白。”
那老鸨柔柔一笑?,递上几个媚眼,“官爷,这种杀人的买卖岂能留存根?更不会记账,货银两讫便完了...”
这位刑部的官员可不管,又是一通打,与?此同时遣人细细搜查那桃花坞的据点,最终从一地砖里翻出一簿账册来,老鸨见大?势已去,为了将功折罪,只能将自己晓得的一股脑说了。
拿到第一手的证据,齐俊良便直奔内阁寻裴越。
昨夜之事,惊动了圣上,裴越进宫陈情,还要视朝批阅折子,直到午时方进值房,齐俊良昨夜几乎一宿没?睡,眼底一片乌青,只是到底有了收获,神色却还算好,等候裴越的间隙歇了个晌,待人进屋,便迫不及待将那些证据递过去,
“东亭你瞧,这账簿并老鸨的口供核对得上,十月二十八,使臣进驻西郊行宫之日,也?就是你大?婚当日,桃花坞果然?收了一千两银票,派出了八名死士,只是那老鸨着实?不知那些死士用于何?处,只收了钱,点了人去。”
“至于接头之人的相貌,老鸨也?画了下来,据她描述,那个去桃花坞接头的人恰恰就是昨夜死去的那名刺客首领。”
“只是麻烦来了,线索到这,咱们怎么揪出那幕后主使?”齐俊良一口说完,摊摊手,在裴越对面坐下。
裴越一面听着,脑海一面还在盘算皇帝交予他的另外?两桩事,百忙之中替他琢磨了一会,坐下问,“物证呢?对方不是拿了一千两银票么,银票可还留着?”
“在在在...”齐俊良将物证均收在一个匣子里,闻言便将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那一千两银票来,“呐,就是前几日的事,银子还没?花出去,搁在这,被我们的人寻到了,老鸨也?指认了,就是这一千两银票。”
裴越目色落在那银票上,倏忽一凝。
这些银票裴越眼熟,出自裴家帐下的敏行钱庄。
大?晋朝廷在开国之初曾发过宝钞,可惜宝钞印制没?个限度,导致物价哄涨,宝钞不值钱了,渐渐废止,现如?今流通的最广的还是白银和官印的铜钱。
日常买卖发放月例俸禄,银子铜板都还够用,可一旦数额巨大?,携带银两就很不方便了,这种情形下,客人会将银子存入钱庄,换取银票,再去相应地儿支取,久而?久之,这种银票也?在市面上流通。
而?大?晋最负盛名的钱庄,有四家,由晋商筹建的晋西钱庄,江南富商联合筹建的江南钱庄,西南的益州钱庄,以及裴家麾下的敏行钱庄,而?这些钱庄中,又属敏行钱庄信誉最好,通用范围最广,甚至洋商入晋,也?会在敏行钱庄兑换银票。
为何?,只因裴家屹立数百年不倒,哪怕是战乱时节依然?提供银钱兑换,在百姓心中是参天?大?树般的存在,其?信誉为其?他钱庄不可企及。
而?敏行钱庄有其?严格的银票兑换章程,每一张银票皆有票号,每一个票号独一无二,什么人取走?哪些票号,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