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她对着李襄一口一个“爹爹”,心里很不是?滋味,“你还叫他爹爹?”
“是?。”
皇帝噎住,默默饮了口茶,喉间涩意难当,“那?日你外祖母寿宴,朕瞧你似早已知情,你是?何时知晓自己?身份的?”
皇帝很想知道?,当她明白自己?是?嫡公主后,为何从未在?他与皇后面前显露分毫。
明怡指腹抚了抚茶盏,笑道?,“约莫十岁左右吧,有一回母亲忌日,爹爹喝醉了,让我唤他舅舅,我不解,翌日他醒后追问?,他却?只?道?是?糊涂了,后来一次回京,爹爹径直带我去?章明太子无字碑前,在?那?里将真相?告诉了我。”
皇帝闻言顿时眼眶泛红,喉头哽咽,“如此说来,你每次回京,每次去?坤宁宫,来御书房,都知道?我是?你生身父亲,皇后是你亲生母亲,是?也不是??”
明怡静静望着他,看清他眼底布满血丝和深邃的面孔,如实?道?,“是?...”
皇帝猛地闭上眼,一股酸楚直冲心口,逼得他几乎当场落泪,他以手掩面,额角青筋隐现,太阳穴突突直跳,
“蔺昭......你.....何其残忍,”对她自己?残忍,对他这?生身父亲也何尝不是?一种残忍?亲生骨肉就在?眼前却?不得相?认,至今回想每一次相?逢,捞起的全是?遗憾。
皇帝难以自持,终是?潸然泪下,久久无言。
“陛下....”兴许是心里从来拿他当帝王待,实?难对他生出父亲的孺慕,自然更谈不上可惜,“您不必难过,这也是我的选择,比起深宫,我更愿翱翔于天地,无论莲花门还是戍守边关,皆是?我心之所向,至今乐在?其中,从未后悔。”
“况且公主之责任,不也正在?于此么?”
皇帝忽然怔住,抬起眼定定望着她,对面的姑娘一脸明朗的笑容,无论风吹雨淋,经?年过去?,周身那?股意气风发犹在?,笑眸里万千光华也在?。
“柔雅公主为了北齐,只?身来大晋和亲,我驻守边关,与她不过是?殊途同归,身上既流着皇室血脉,便该护佑天下苍生,故陛下不必执着于此。”
皇帝听到此处,心头思绪万千,更是?钝痛难当。
她从未当过一日公主,却?时刻尽守公主之责。
明白她心意后,皇帝对册封公主已不抱期望,却?仍追问?一句,“可朕还是?想封你为镇国公主,你看?如何?”
明怡一笑,“陛下是?否觉着封了我为公主,自己?便能好受些?”
皇帝唇角一僵,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心思被她一语道?破,一时窘迫难言。
“可若陛下封我为公主,我不高兴了又当如何?”明怡忽然悠悠道?。
自己?高兴和皇帝高兴之间做选,她当然选择前者。
皇帝张口欲言又止,头一回被人?堵得无话可说,苦笑道?,“昭儿还是?与过去?一般,爱戳朕的软肋。”
明怡彻底打消他的念头,“我李蔺昭生为李家人?,死为李家鬼,此事永不更改。”
皇帝闭了闭眼,眼眶酸楚密布,深深吐了一口气,“朕明白了。”
默了一会儿,他又问?,“他对你好吗?”
明怡讶道?,“您问?的是?我爹爹?”
每一声“爹爹”都如针扎进皇帝心口,他尽量克制住不露出情绪,颔首道?,“是?。”
“他很好...”明怡脑海中浮现那?张疏阔俊朗的面容,出神道?,“他将我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要边关无战事,他便奔来莲花门陪我习武,常被我打得狼狈不堪...”
想起那?些愉快的过往,明怡唇角不自禁露出笑,“又当爹又当娘将我拉扯大,无人?能取代他在?我心中地位。”
唯有一处不好,总趁她睡迷糊时哄她唤舅舅,她不愿,偏要爹爹爹爹地叫。
曾经?那?个人?听不来一声舅舅,如今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