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纤瘦的?胳膊,极力?克制当场掐死?他的?冲动,“然后呢,你就假扮我舅舅,进了北燕军帐?”
程鑫吸了吸鼻子,略略缓了一口气,语气发木,“恰恰是少将军的?死?讯,让我真正动了屈服怀王的?念头,北定侯父子相继战死?沙场,殿下您尚年幼,陛下当时与李侯又不甚相合,中?宫一党该是没?了希望,我琢磨着,与其得罪怀王,受他威胁,不如干脆彻底投靠他,助他一臂之力?。”
“主意?一定,我趁着亲卫毫无防备之时,将其斩杀,随后带着将士们继续奋战了数日,我无时无刻不盼着援军来,意?图一鼓作气拿下南靖王,可大军迟迟不到,我们的?人所剩无几,所幸南靖王听?闻少将军战死?,而我军这边后援将至,下令撤兵。”
皇帝听?到这里,整具身子近乎瘫在宝座,重?重?捂住了眉心,痛心遗憾萦于心间。
“我带着最后十几人,立在山坡之巅,脚下尸身层叠,旌旗断裂,刀剑残甲遗于满地,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我深知肃州军没?了,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于是我留下那十几名伤兵打扫战场,独自?骑着李侯那匹高头大马,冲入北燕军帐。”
“我一心求死?,直冲刀斧而去,可惜撞见南靖王麾下那位女将军,女将军将我捆住,一路带回北燕皇都。”
“我以为南靖王会见我,可惜没?有。南靖王当时伤重?不起,半月后方下地,听?闻我投来北燕军帐,他说了一句话,当然这话是后来那位女将军转述给我听?的?。”
“南靖王殿下说:‘本王不去见他,他一定不是李襄,李襄不会叛国?。’”
明怡闻言蓦地仰首向天,发出一阵苍凉的?长笑,她手?中?那块人皮随着笑声轻轻颤动,几欲坠地,那笑声起初满是讥讽与嘲弄,渐而转为凄楚,最终只余下一缕难以言说的?悲凉。
这世上最熟悉你的?人,永远是你的?对手?。
连南靖王都深信李襄不会叛国?,而大晋朝堂之上,竟无一人为李襄辩白?。
何其可悲。
满殿公?卿皆愧然垂首,仿佛有一双无形之手?骤然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令他们发不出任何声音。
便是皇帝也默然倚在御座一角,面庞稍靠在掌心,紧闭双眼,眉宇紧锁,良久,发出一声极沉极缓的?叹息,神色更是交织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洞悉真相后的?苍凉悔痛。
唯独裴越尚能稳住情绪,一阵哀恸过?后,继续盘问程鑫,
“你被下毒又是怎么回事?”
程鑫自?嘲地笑着,“南靖王虽猜到真相,却并未点破,在他看来,大晋越乱于北燕越有利,故而默认了此事,罪臣便一直被北燕关在地牢里,成为了北燕对付大晋的?筹码。”
“这并非罪臣本意?,罪臣几度求死?,为北燕人阻止,最后那位女将军便给罪臣下了麻陀散,此毒叫罪臣口舌僵硬,无法咬舌自?尽,只能任其摆布。”
程鑫说到这里,像是抽干了所有力?气,俯伏在地,整个身子好?似被这一生?的?罪孽压得弯曲佝偻,再也抬不起头来。
裴越将他所说又在脑海过?了一遍,以防遗漏,“如此,交待得差不多,唯独一处,尚需你释疑,这场叛国?案中?有一条罪证那便是私放了一万北燕兵士,此事可是你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