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道,“其?一,早在除夕那夜江城入狱时,我便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怀疑恒王与七皇子?被圈禁有关,可惜江城被杀,线索切断,事情不了了之,但如今刑部大牢还关着一人,便是恒王帐下一六十的?老幕僚,姓邱。”
“此人我知晓,我与他曾是同窗,那一年我高中状元,他却差进士及第一步之遥,可他心性极为坚韧,愣是一步步从?九品县教?谕往上爬,可惜实在是时运不济,始终没能爬上来,最终于四?十五岁那年被恒王招揽,去府上做了文书。”
“没错,此人心思缜密且眼界不俗,恒王对他极为信赖,七皇子?一事,他定是心知肚明,柳如明审过他好几回,他以恒王对他有知遇之恩为由,宁死不屈,好几回绝食求死,我们拿他没法子?,只能将?人关着,我的?意思是,王公?以首告之身,将?恒王算计七皇子?的?阴谋当殿抖出,指认此人,只消王公?开口,世人皆知七皇子?是被冤枉的?,陛下没有理?由再圏禁他。”
说白了,这个案子?关键在于造势,王显是恒王的?嫡亲外祖父,有他出面,七皇子?的?罪名?便可不攻自破。
“是个好法子?,那中策呢。”
“中策嘛...”裴越凤眸微抬,并不急着开口,此时窗外的?月色从?纱窗透进,与晕黄的?灯芒交织,将?他笼在这片晦暗不明的?光影里,衬得他整个人高深莫测。
“上策自然最为稳妥,对王家危害最小。”相对而言,在七皇子?那儿分?量也没那么足。
“中策不然,若王公?肯舍车保帅,干脆将?证据做实,舍弃恒王舅舅也就是府内二老爷,那么王家为了换七皇子?出囹圄,付出这般大的?代价,七皇子?定是铭感五内,不愁他不记王家这份恩情,此外,这位二老爷乃恒王嫡亲舅舅,手里头不可能干干净净,只消他在一日,于王家终是隐患,不如借此机会,断臂求生。”
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不过,我知王公?霁月风光,善厚仁达,当做不出舍弃儿子?的?事,此策不提也罢....”
裴越说完再度拾起茶盏小啜几口,暗道首辅大人这烹茶的?技艺实在不俗。在他看来,这中策实则是上上之策,只可惜他熟知王显品性,当不会用儿子?换取王家荣耀。
王显果然面露苦涩,含着茶水,不断地摇头,似是十分?不忍。
“至于下策.....”裴越看着他悲苦的?面容,已?然没有说下去的?打算了,
王显听到这里,岂能不知裴越之计,抬手道,“东亭不必说了,我已?知下策是什么。”
他神色缓过来,目色犹自凝然,“多谢东亭替我出谋划策,我心中已?有定数,只是陛下那头,拿得准吗?”
裴越失笑,“王公?三朝元老,见过的?风浪比吾吃过的?盐还多,岂能不知眼下是救出七皇子?的?最佳时机,怀王位居长子?,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在朝中毫无掣肘,且陛下又已?年过半百,精力不似年轻可比,您是陛下,您放心吗?依我对咱们这位陛下的?了解,他定也在琢磨怎么制衡怀王,王公?此举,无非是给?陛下递个台阶而已?。”
“言之有理?,东亭看得通透。”只消他出面,此事十拿九稳,端看他行哪一策而已?。
一阵沉默过后,王显略含笑意看向裴越,“东亭,说来我很好奇,你们裴家从?不参与党争,这回,你如何?敢替我出主意,为七皇子?掠阵?”
裴越似乎不意外他这么问,眸光微动,露出一个深笑,“王公?,我非为七殿下,亦非为王家,实则为裴氏一族筹谋耳。”
“哦?”王显神情十分?意外,双目霍然睁大,“可这里头我实在看不出对裴家有何?好处?”
“当然有。”只见那年轻的?阁老,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几乎绽放出缝锐般的?神采,指着茶台一簇竹林当中高的?那枝,赫声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倘若王家就此衰败,往后整个京城能与我裴家齐名?的?就无人了,上位者那双眼岂不就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