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连忙将?门掩好,上前朝老者长揖而下,
“让王公?久候,还请海涵。”
王显今日穿得极是素净,身上不见半点贵重之物,只披了一件洗旧的?灰袍便来赴约,光看装扮神情,极像是一位清癯的?老书生。
他起身朝裴越回了一礼,“东亭这个时候约见我,定是为王家送救命符来了,老朽感激不尽,何?来海涵一说,茶我已?煮好,东亭快些就座。”
只见屋中燃了一盏小小的?银釭,银釭旁摆放一张四?四?方方的?茶台,茶台正中勾勒以曲觞流水,九曲之间?水烟缭绕,再饰以些许竹枝假山,意境幽远,裴越在他对面落座,打量一番茶台,笑道,“王公?深陷危局,却泰然而坐,此等气魄,我辈不及。”
王公?敛起衣袖,替他斟了一盏茶,搁在他跟前,叹声而回,“东亭过誉了,老朽是苦中作乐,聊以自/慰罢了。”
说完也不急着谈正事,而是执其?茶盏小抿了一口,问裴越,“东亭,茶如何??”
裴越掀开茶盖,一团氤氲席卷而来,稍稍定睛,只瞧见小小的鸡缸杯中,晕开一盏琥珀色的?茶水,裴越尝了一口,细细品味一番,由衷赞道,“入口清甜,渐而有一股酸涩盘旋,至最后便是柳暗花明的?回甘,王公好手艺。”
“哈哈哈。”王显捋须一笑,望着他目色深深,“东亭,你这话里有话呀。”
裴越将茶盏搁下,朝他欠身,“不敢。”
“实在是近来王家被推至风口浪尖,裴家与王家同为世族之后,裴某对于王公?的?处境感同身受,有感而发?罢了。”
王显眸色不变,慢慢颔首,不经意问他,“我听说都察院今个又收到不少弹劾我的?折子??”
“每日层出不穷。”
王显抿唇不言。
旋即长长一叹,矍铄的身形略往后靠在凭几,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东亭,眼下这朝堂可是容不下我了,你给我出出主意,该如何?是好?”
裴越不再含糊,而是直言了当,“王公?可愿为王家谋个前程?”
王显愕然抬起眸,立即往前倾道,“东亭此话何?意,不妨直说。”
裴越道,“从?恒王算计肃州军可窥出,七皇子?‘自诩李世民’一事恐也是无稽之谈,怀王何?许人也,想必王公?心中已?有数,王公?既不愿赴怀王之毂,那就必须为王家谋个未来,否则一旦怀王登位,便是王家覆灭之时。”
“我何?尝不这么想。”王显神色十分?激动,那满脸的?皱纹被银釭昏暗的?光芒映着,越显深邃,“这不是苦于无投门之处?”
“这难也不难,只消王公?将?七皇子?救出,这份大恩,七殿下定铭记一世,殿下登基之日,王公?当居首功,何?愁王家不重振旗鼓,重回巅峰呢?眼下头顶这把剑迟迟不落,王公?也是寝食难安,且不如一鼓作气,快刀斩乱麻,博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王显深为所动,越听越来了兴致,“东亭细细说来,我该如何?做?”
“越有上中下三策,供王公?抉择。”
王显见他明显有备而来,半是意外半是欣喜,正色道,“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