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方才听沈燕提起,昨日是你生?辰,本宫没能上府上吃席,待会给你补一份寿礼。”
明?怡本想说不必,念着北齐公主热情的性子,恐推拒不了,便干脆道了谢,旋即目光移至沈燕身上,疑惑道,“沈姑娘与柔雅公主也相识?”
沈燕丢开手中的胭脂盒,退到她身侧,与她一道在炕床上坐定,“早年殿下曾乔装去过肃州,我与殿下也有一面之?缘。”
“原来如此。”
这时,外头来了一位嬷嬷,说是附近有百姓争先恐后给公主送农家贺礼,不知要如何打发,沈燕自告奋勇去张罗,屋子里除了北齐公主捎来的下人,便只剩明?怡。
明?怡与北齐公主交情不深,也一贯不爱奉承人,不怎么找话,干脆坐着饮茶,只是倏忽间,视线不经意扫过铜镜,见柔雅面露怔惘,心下一动,“殿下,可是有心事?”
柔雅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凄楚,神情略有低落,“能有什么心事,无非便是念家而已,也不知我母后病情如何了。”
她这般一说,明?怡面露了然。
柔雅的事,她不是一点内情也不知。
柔雅公主乃北齐皇帝第?一个公主,母亲是当朝皇后,只因?母族不显,处处为宠妃压制,在宫中是步履维艰,早年诞下太子伤了身,落下病根,常年缠绵病榻,柔雅公主之?所?以来和亲,对外是以嫡长公主之?尊与大?晋通好,对内实则是为皇后和太子博得人望。
说白了,也是身不由己?。
“我听闻北齐太子殿下今年也有十五,有他在,皇后当无忧。”
北齐抚去眼角的泪痕,感慨道,“是啊,涵弟也长大?了,该担起太子之?责,我如今远在大?晋,也帮不了他什么,吉人自有天?相,我操心再多,不过是庸人自扰,徒增烦恼罢了。”
明?怡不敢苟同,劝她道,“殿下南下和亲,便是太子殿下和皇后最大?的奥援,有您在大?晋,北齐朝臣该是拥戴太子和娘娘的。”
北齐公主和亲另一层目的在于与大?晋通商,她南下有个条件,便是将户部尚书换成了自己?人,她在大?晋一日,相当于太子捏住了北齐钱袋子。
“我也这么想,不然当初也不会毅然决然接受和亲。”想起今日背井离乡孑身出嫁,身旁一个相送的亲人也无,柔雅心里不是不难过,她冲镜子里的明?怡发出一声?感慨,
“明?怡,在旁人眼里,公主是无限风光,可我在眼里,公主是责任。”
明?怡一怔,捏着竹篾的指尖微微一紧,指甲现出一抹红,郑重道,
“在我眼里,亦是如此。”
柔雅好似找到了知心人,扭身面朝她,绽开一笑,“我就知道你眼界与旁人不同,我来大?晋前,常听人提起大?晋唯一的嫡公主七公主如何跋扈嚣张,我只当她是这世间最快活之?人,直到后来我与她相处,方知她也极为不易,小小年纪夹在帝后之?间周全?,表面受尽宠爱,暗地里也有不为人知的心酸。”
“明?怡啊,若有来世,我不愿生?在富贵乡,亦想如你一般,做林间自由鸟,明?怡,你少时在潭州过得很快活吧,我常听人说乡下的孩子养得极野,去私塾里读书,趁着夫子转身时便能从?窗口溜出去玩,想一想,便觉有趣。”
明怡被她问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略想片刻道,
“其实真正束缚于一人的并非宫墙,也并非私塾的藩篱,而在人心,心若自由,无论在何处,你皆是自由的,心若受困,即便此刻你在林间,亦是寻不到出路。”
“我若是殿下,此刻想着的,大?约是那?新婚郎君该是何等俊俏,桌上备着的酒酿是否合心意,往后在这世间,多了一人与你打马球,与你立黄昏,半夜霜降时,没准有一人替你掖一掖被?角。”
“至于旁人说你没心没肺,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这世上不是所有人均能理解你,咱们也无需给每一人交待。”
就这么一席话,令北齐公主醍醐灌顶,眼底顿生几抹豪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