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
这?时?,屋外的沈奇掐准时?机进屋,“禀家主,都察院首座谢大人造访。”
明怡一听?谢礼造访,心念一动?,谢礼深夜拜访,铁定?是为肃州军一案而来?,她看向裴越,体贴地起身,“家主,那我先回后院?”
裴越已绕出桌案,打算去迎,摇头说,“不必,”往内室指了指,“你先去里屋侯一侯。”
明怡神色一顿,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不过这?抹错愕转瞬即逝,很快又?露出如常的笑?容,颔首进了内室去。
裴越这?厢出门去迎谢礼,不多时?明怡便?听?见两道脚步声进了屋,二人说话声不高不低,可见谢礼此行极是低调。
裴越将谢礼迎进了东次间。
西次间是裴越的内书?房,除了亲近之人,平日是不让进的,待客皆在东次间,虽说隔得稍许远了些,那头的动?静明怡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谢礼今日打扮也低调,未着官服,仅一件竹青色的厚袍子,发丝银白相间,眉目铄然,落座先是打量了一眼四周。
正北墙上悬挂一幅西山高卧图,画面高山千仞,巨石嶙峋,只在半山腰处勾勒出一条羊肠小道入山,过了一条狭窄的崖道后,便?有几间茅屋藏在一块巨石之下,这?幅图闻名遐迩,为裴氏先祖裴云安所作,听?闻此人少有才气,为当朝名士之首,平日高卧西山如闲云野鹤,至四十方出仕,投笔从戎挽国之将倾,后成就一代名相,裴家不参与党争不尚主的祖训便?是他手?里定?下的,历代裴家家主视为圭臬。
画下设一翘头长案,长案搁置古铜炉,炉内正绕着一缕沉香,青烟袅袅。
左面为一书?案,右面是一方博古架,博古架上整整齐齐陈列不少古籍名典,清一色的紫檀家具,井井有条,搭配适宜,整个?书?房一尘不染,看得出来?其?主人定?是个?雅人深致的人物。
谢礼瞻仰片刻,捋须含笑?,“东亭啊,你的书?房可比你祖父的书?房整洁多了。”
裴家老爷子也就是裴越的祖父,极擅一手?泼墨画,风格狂妄肆意,气凌百代,很为谢礼所推崇,谢礼曾拜老爷子为师,老爷子嫌麻烦,从不收徒,却还是念着两家的交情,对谢礼指点一二,但老爷子有个?毛病,从不爱人动?他的东西,整个?书?房哪怕乱糟糟的,也不许仆人打扫,谢礼去过几回,每回老爷子笑?吟吟地将人往里引,甫一进去,却无下脚之处,总总二人杵在门口谈论几句,草草收场。
“过去我只当老爷子潇洒恣意,不拘小节,后来?老爷子离京后,我方明白,老爷子实乃大智若愚之人,明着是书?房乱,不好招待客人,实则是老爷子不爱与人闲谈,打着书?房乱的旗号,早早将人打发走,他不喜尊尊亲亲这?一套。”
裴越失笑?,“祖父脾性是有些放浪形骸,当年若非我曾祖父走得早,而我父亲又?尚在少年,以他之脾性,怕是一辈子都不愿领家主之位,老人家随心所欲惯了,不爱受约束,规矩礼法这?一套,他一向弃若敝履。”
谢礼看着对面神清骨秀的年轻阁老,钦佩道,“所以,裴家家主也只有你担得住。”
裴越笑?而不语。
又?扯了几句闲话,谢礼方引入正题,“东亭,我漏夜造访,实则是有一事相求。”
裴越早料到他来?意,不动?声色地问,“相求不敢当,有何事,谢大人直言便?是。”
谢礼道,“那我便?直说了,你晓得,昨日陛下将肃州军一案交予我,我可是一个?头两个?大,愁得一宿没睡,今日一早我便?去了一趟锦衣卫,被高旭那小子给挡了回来?,他以两案不相干为由,拒绝将卷宗调给我,我总不能事事去求陛下出面,显得我无能,我更不想去触这?个?霉头。如此无处下手?。”
“满朝论断案,无人能出东亭之右,东亭可一定?要提点一二,教教我这?案子该怎么查?”
说完谢礼起身朝裴越一揖,做足姿态。
裴越还了一揖,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