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是昨日里呛了水神志不清,所以不记得了,吃上几?天安神的药应该就能见好。有说可能昨天在水里被什么冲撞了头部存有淤血,影响了记忆,要用活血化瘀的药吃上几?天,或者就有改善。更有一个本村的赤脚大夫一口咬定?是昨天落水时撞上了水鬼,被水鬼勾了魂魄所以什么都不记得,本村东头就有一个法力高超的神婆,只消十文?钱就可替人?招魂,包管恢复原样。

侍从听着那人?越说越不像话,又?见裴羁眉头越压越紧,眼?见是极为不悦,连拖带拽的赶紧把那赤脚大夫拉了出?去,裴羁沉着脸吩咐:“去邺城,去魏州、兖州,把有名的大夫全都请来!”

几?个侍卫飞跑着去了,裴羁抬眼?,帷幕内苏樱靠在阿周怀里,目光又?透过阿周的肩膀往外偷窥着,四目相对,她?连忙转开眼?,羞怯的神情。

人?在失忆时,会连性情也都改了吗?她?口口声声要找阿耶,像个十来岁的孩童一般。她?才醒来时看见他,看见大夫,惊叫着赶他们出?去,那慌张无措的模样亦像个十来岁的孩童。从前的苏樱不是这样的,她?大胆聪慧,即便走投无路也要硬生?生?闯出?一条路,若是她?突然发现一个衣衫不整的陌生?人?出?现在卧房里,第一反应不会是惊叫,更不会是毫无作用的叱责,她?会想办法弄清对方的意图,想办法占上风,会千方百计确保自己的安全。

即便失忆,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难道轻易就会变了吗?

慢慢走进帷幕,她?看他一眼?,连忙又?转过头,似是好奇般,不多时又?偷偷看一眼?,真像是孩童了,裴羁在床前停住,吩咐阿周:“退下吧。”

“我,”阿周犹豫着,到底鼓起勇气,“郎君恕罪,小?娘子病成这样,我不能走。”

裴羁顿了顿,摆手命她?让开位置,阿周也只得松开苏樱,哄着说道:“裴郎君要跟你说话,我就在边上陪着你,小?娘子别怕。”

她?退去床头站着,裴羁慢慢在床边坐下,苏樱又?缩回床角,怯怯地看他,裴羁放轻了声音:“念念。”

她?低着头抱着膝,半晌才抬头:“你,你是谁?”

“我是,”裴羁顿了顿,“我是你夫君。”

余光瞥见阿周猛地抬头,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惊喜,裴羁看着苏樱,慢慢又?道:“等你病好了,我们就成亲。”

前些天想到娶她?,总觉得是不得不为之事,此时却突然觉得理所应当。除了她?,他还能娶谁?如今他一身一心?,全都扑在她?身上,沉迷太深,无法自拔,甚至所谓心?魔,所谓沉迷,或者都是他自欺欺人?,他从一开始,便就是爱她?,要她?。

苏樱低呼一声,捂住了脸。

裴羁看见她?手指缝里露出?一小?片皮肤,苍白的底色上有淡淡的红晕,她?在害羞,她?几?时,竟然对着他害羞了。

这情形让人?生?出?贪念,又?生?出?疑虑。人?在失忆时,会把从前的爱恨也全都忘了吗?可为什么,她?又?对阿周那样亲近。

轻轻将她?鬓边散乱的头发抚了抚,裴羁试探着靠近:“我姓裴名羁字无羁,祖籍河东,现居长安。你姓苏名樱小?字念念,祖籍锦城,先前也住在长安。”

近了,更近了,手轻轻搭上她?一点,她?缩了下,怯怯地又?来看他:“这里是长安吗?”

“这里是邺城附近,我们现在不回长安,要去魏州。”更近了,试探着去握她?的手,她?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便只是怯怯看他,畏惧中乖顺的模样,裴羁心?里一荡,贪念一霎时浓烈到了极点。

又?何必在意她?是真是假。便是假的,如果能假一辈子,也就成了真的。

将她?柔软的手轻轻的,全都握在掌心?中,久违的香软滋味,让人?突然一下像落进虚空中,飘忽着落不到实?地,她?还在看他,清澈的眸子映着他的模样,又?求助似地去看阿周,阿周嘶哑着喉咙:“裴郎君,你说的,都是真的?”

“半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