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其实累了,可在家也不见得安宁,心?是空的,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来这?儿。反倒是停在这?儿,紧绷的筋骨得到了一丝舒缓、平静。
他手?指点了点烟灰,放到嘴边,皱眉深吸之时,望见熟悉的人影从筒子楼旁的小巷子里冒了出来。
姜皙拄着拐,和姜添一道出现在楼前的空地上。
许城的视线胶住了,长?久地追随着她。两人不紧不慢地进了楼梯间,一楼的感应灯亮了,不一会儿,二楼的也亮了,光线比一楼要白上许多。
接着,她出现在三楼走廊,开门,亮灯,进屋,关门。
他长?久地望着,那扇窗子,灯光暖黄,像冬夜前路上一盏小小的灯笼。
许城坐了不知多久,香烟燃到尽头。
他下车,将烟头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沙盘,望一眼那窗户,理了理大?衣衣领,拔脚走上楼梯,越走,脚步越慢,停了下来。
她不想见到他,她说?了很多遍。
她说?见到他,恶心?。
他的露面,对她其实是种伤害。
不能再朝前走了。许城转身要下楼,可又不甘心?,离去的步伐也是迈不出的。
他低头坐到台阶上,拿出一根烟叼嘴里,手?捂着风,点燃,火光照亮他略显疲惫的脸孔;冷风夹着烟草滚进肺中。
他双肘搭在膝盖上,脑袋低垂,眼睫却抬起望着步道底下黑亮的江水,慢慢呼出一口烟了,眼眸垂下,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很慢地扭头,目光越过?自己的肩膀,望向那扇暖黄的窗。
良久,她的影子竟映在了窗子上;她连影子都是很美?好,温暖的。
可惜只停留半刻,便离去了。
冷风从江面涌上长?楼梯,吹动他的衬衫衣领;筒子楼里的微光,印在他漆黑的眼底,细小如砂砾一样。
*
许城这?天上班不太爽利。一上午接了好几个?“联络”电话?:请吃饭的、搭关系的、结派的……系统内外,政界商界。
誉城这?样庞大?一块地盘,类似的邀约周周都有。他一概以工作忙婉拒。
还有托关系“打个?招呼”“松松手?”的,许城笑?一句:“我要工作丢了住你家?”搪塞过?去。
中午又接到一通难说?舒心?还是糟心?的电话?。
早在区公安外看见姜皙那天,许城找到残疾人援助中心?,打听到“程西?江”最近登记了捐助申请。他提出匿名?一对一捐赠。
工作人员拿出合作假肢公司的价目表,许城选了最贵那一档耗费他目前存款的一大?半。
对方?大?吃一惊,别说?第一档,这?儿第二三档都很少有人选,一般是五六档位。
“要实名?吗?”
“一定要匿名?。”许城强调,“麻烦您对她说?,是四档的。”她那么机敏。
“那钱都差了好几截!”
而今天,许城刚吃完午饭,就接到工作人员的电话?。
“不好意思啊易先生,登记出了错误。已经有一位男士对程西?江进行了一对一匿名?捐助,而且是第一档,假肢已做好,刚由程西?江领走了。您这?份捐款要不退回??”
许城先是愣了下,还有位男士在默默帮她。
隔半秒:“我姓许。”
对方?一愣,赶忙翻记录:“哎呀不好意思,打错了。”
许城静静的,问:“程西?江装好假肢了?”
“对呢,许先生,最好的一档。她说?非常舒服贴合呢。”
许城浅笑?了下:“谢谢你们,辛苦了。”
“是我们谢谢你。”对方?挂电话?时,对旁边人嘀咕,“那易先生没留电话?啊,联系不上,这?钱怎么退?”
放下电话?,许城不知是种什么心?情。
那个?姓易的男人,是出于什么心?理?
*
姜皙换上新假肢,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