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如此……”单雯不知道该说什么,往日里的交际能力在此刻仿佛都发生失灵。她认得老人,母亲教给她的教导是不允许小瞧任何人,于是这户原本是和他们同阶级,可惜发生些许事故导致家道中落,堪堪保住祖宅,仅剩下小少爷和老管家的人家出现在母亲口中。母亲告诉她不要去交恶,至于是雪中送炭或是不特意交好,端看她自个如何想。

怪不得对方敢和沈琴清相处,他们家勉强够得上上门提亲时不会觉得是被冒犯到,用棍子打出去的标准,但顶多是吊在末尾,除非比起其他人选,嫁给他是最优解,否则和破落户结亲的选项沈父定是不予考虑

……现在想到不过是马后炮,没任何用处。

“戏园子是少爷置办的,他爱唱戏,我不愿拘着他,他今天发钱把戏园子的其他人遣散我就知他心中有不好的想法,可我拦不住他……本来少爷最近在努力学习如何做生意,开有几家铺子,经营得红火。他打算过两年产业多起来,可以满足沈小姐穿金戴银,当大少奶奶的生活后再上门提亲,没想到……”老人家用手抹抹眼角,“抱歉,单小姐,让你看笑话。”

“没事……”

*

单雯恍惚着走出即将关门永不会开的戏园子,脑海中充斥着各种念头。

倒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沈琴清追求婚姻自由是对吗?她最后在大庭广众下穿露胳膊露腿的裙子是对吗?占据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包办婚姻观念是对吗?家族养大你,必要时必须为家族付出是对吗?

她想不明白。

车水马龙的街道,阳光恰到好处铺下,铃铛声振响,单雯转目光过去,少女们踏着优雅的步履自一所大门内走出,钻入各自的马车轿子。

抬头看,“淑女培育学园”六个大字在日头下明媚。

是她本来该去的女学。

念及好友曾告诫她不要去上女学的话,单雯拦下熟人,低声问:“鱼蔗尾,你的课本可否借我览看,明日还你?”

鱼蔗尾微微挑眉,从怀中抽出书本,假笑着放单雯手里:“当然。正好我明天不需要来上学,最迟明晚,你派丫鬟来把书还我,我能赶上后日上学就成。”

“谢谢。”

鱼蔗尾一顿,大小姐别别扭扭道:“你也别太伤心,谁会想到沈琴清发生不慎打翻火烛的意外呢。”她和单雯及沈琴清确实不对头,但没想过要她们去死啊。

要是她那晚没有亲眼目睹,恐怕同样是被沈家迷惑的一员吧。

单雯眼睫颤动,先仔细收好书本,而后认认真真道:“不是。”

“她是沈家逼死的。”

顺风入耳,吐字清晰。

她现在做不到广而告之,但是只要有人在她面前说,她绝对不考虑后果的去纠正沈家放出来的说法。

沈琴清,是被沈家,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逼死的。

有朝一日,她定然要沈家去沈琴清坟前道歉。

单雯对愣住的鱼蔗尾点头,转身走进校园,找处风光好的地方,将书页翻开。

71、神壕文里拆红线...

“女儿经,仔细听,早早起,出闺门,烧茶汤,敬双亲,勤梳洗,爱干净……出嫁後,公姑敬,丈夫穷,莫生瞋……缓缓行,急趋走,恐跌倾,遇生人,就转身……”

开头便是《女儿经》,初看课本似乎并未有出格的地方。

单雯仔细着往下翻。

“子长于妇人之手,妇需学习,再取之教予子,母强,使子强。”

“男女脑子并无天生的优劣,女学兴,则人材旺,人材旺,则国家强盛,古人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女子何不属匹夫?”

……

单雯皱眉,调节心情,继续看下去。

“我们中国旧俗结婚,全凭媒人做成,爹娘作主。西国没有这个道理,听凭男女自己择配,谓之自由结婚。倘对中国人自由结婚,人家就以为无耻。简直是无稽之谈!竟说自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