茬,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张占山今天?态度大变,一口咬定小宇是灾星、克父克母,还说是找人问过。你说奇怪不奇怪,张占山在晏市无亲无故,他到哪里找人去问的?”

说到这里,姜凌特地停顿下来?,看着梁九善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的脸色,“九善,你一定知道,是不是?”

梁九善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一直红到耳根。他下意识地想否认,但在姜凌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清澈目光注视下,那些蹩脚的借口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他低下头,手指绞着校服下摆,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小声?嘟囔着:“我?,我?就是看他那么混账,眼里只有钱,对?小宇一点情分都没有。明明不爱,却为?了钱还非要抢小宇的抚养权。这种人,凌姐不是也不想把?小宇给他吗?”

梁九善的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垂越低:“我?想,我?想帮你。晓月曾经和我?说过,那个老东西特别迷信,我?就找了个人扮神棍,云山雾罩地说了一通。反正,就是说小宇是灾星,靠近了会霉运缠身、重则有血光之灾,得破财消灾。”

他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姜凌一眼,眼神里带着忐忑和一丝倔强:“凌姐,我?知道骗人不对?。可是,张占山那种人你跟他讲道理根本就没有用。他信迷信,那就用迷信去对?付他。他不敢要小宇,这样小宇就能?跟着闻阿姨。闻阿姨多好的人啊……小宇跟着她肯定比跟着那两个老东西强。”

少年的心思纯粹又直接,带着点自以为?是的狡黠,却满满都是对?弱小的仗义和对?善良的维护。

姜凌静静地看着他。

眼前这个红着脸、局促不安的少年,有一颗滚烫而柔软的侠义心肠。他已经摆脱前世的悲惨命运,将会有更灿烂阳光的未来?。

没有批评,没有说教。姜凌的嘴角,缓缓地、温柔地向上弯起?,形成了一个温暖而真实的弧度。她伸出手,没有像对?待大人那样拍拍肩膀,而是像对?待一个值得肯定的弟弟,轻轻揉了揉梁九善那头蓬松的短发。

姜凌的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意,更带着一种深沉的暖意,“你呀,胆子不小,主意也够歪的。不过……”

梁九善感受到头顶那温暖轻柔的触感,身体?微微一僵,随即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姜凌,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

姜凌收回手,脸上的笑容温暖而明亮:“做得不错。”

“做得不错”这四个字,是梁九善最想听到的话。他的脸更红了,但这次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巨大的开心和激动。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有点傻气?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赶紧回家写?作业去!”姜凌故意板起?脸,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下次不许再敢搞这种封建迷信。”

“知道啦知道啦!”梁九善笑嘻嘻地应着,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脚步轻快地转身跑了,书?包在他背后一颠一颠的,充满了少年人的活力?。

姜凌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穿着宽大校服的背影消失在派出所大门口,融入外面金色的夕阳里。

晚风带着夏日暖意拂过姜凌的脸颊,她心里暖融融的。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用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巧妙利用了人性?的弱点,精心设计了一场“灾星”的戏码。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唇枪舌剑,梁九善用他独特的方式,兵不血刃地替小宇扫除了回归温暖道路上最大的障碍。

这份心意,纯粹、炽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莽撞和智慧,笨拙却又如?此有效。

法律是冰冷的框架,程序是严谨的步骤。

但支撑起?这框架、让步骤得以顺利运行的,往往正是这些藏匿在烟火人间的、最不起?眼的温热人心。

梁九善的“忽悠”,是姜凌办案生涯中,最出乎意料、也最温暖的一次助攻。小宇能?遇到温暖慈爱的闻秀芬,是幸运;能?遇到这样一个精灵古怪、古道热肠的少年,又何尝不是一种奇妙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