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蒋嫣推开语文办公室的门，罗钦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来。

他把手头写满笔锋顿挫批注的教案放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蒋老师，找我吗？”

毕竟是要请教别人，蒋嫣给他带了一袋新鲜的荔枝：“罗老师，方便的话，我想问你点事儿。”

罗钦受宠若惊的接过那一袋荔枝，耳根变得跟荔枝皮一样红。

“方便的，蒋老师，你说吧。”

“你是不是之前去了京城的培训？感觉怎么样？”

“我那时候去了四个月的时间！苦着呢！一直在培训基地吃食堂不说，活动是真不自由啊！只有周末才能申请外宿。”

罗钦苦着脸，想起那段不自在的时光都恼火，忍不住又发了牢骚。

果然和预想的一样，轮到她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事？蒋嫣在心里琢磨。

“唉，别提了，刘处还让我去呢！她明明知道我刚结婚不久的，这也太强人所难了。虽然是两个月，但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蒋嫣叹了口气。

罗钦剥荔枝的手一下就停了。心念微动。

语调忽然就转了个弯：“不过呢，到底也是换个环境。虽然在那边行动不自由吧，但是会统一组织好多参观和游览，都是很高的规格，我们在南省城接触不到的！”

这种东西蒋嫣根本不感兴趣：“我这怕苦又怕累的，只想在家里躺着……”

罗钦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露出清秀的面庞。

他擦了擦手，替蒋嫣也剥了几颗荔枝：“但是你新换了一个环境啊！咱们当老师的，接触的人不多，天天就对着那些小豆芽菜。去那边，大家跟上学一样，一个班一个班的，整日呆在一起，能交到不少新朋友。”

一说像上学一样，蒋嫣就有点心动了。

哪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梦想不是重回校园呢？

工作多苦啊！

不是看领导脸色，就是和同事掰扯。哪像上学的时候，每个人都和颜悦色，回了宿舍就是独立的小天地。床帘一拉，奶茶一喝，连手机都会好刷几分。

看蒋嫣开始转眼珠了，罗钦知道自己劝对了：“你在这儿问我半天，刘处没准已经把你名字报上去了！你能拗得过领导？”

说完以后，他特地压了压声：“我在教师进修院有认识的人，都是以前我在京师大的同学。到时候拜托他们照顾照顾你，多给你批点假条。好多规矩，都是面儿上的……”

蒋嫣没接罗钦递过来的荔枝，嫌这种东西黏手，往日都是恨不能让陈力直接喂到她嘴里。

不用工作、每天听课、认识朋友、听从领导，她是有那么一点心动。

可一想起陈力，又有点犹豫。

到底是刚结婚，一走就是两个月，还是封闭式培训，他会是什么主意？

*

今天陈力谈工程临时耽搁了，跟蒋嫣说，他要晚回来一会儿。让她在家好好休息，等他回来做饭。

蒋嫣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钢琴漆面。

黑白琴键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像极了镇上那算命瞎眼婆婆的眼睛她明明看不见，但眸光锐利、黑白分明。

每次算命，她枯瘦的腕子都掐得蒋嫣生疼。

“封建迷信！”之前，她总是这样和爸妈说。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人生中的每一件大事，竟然就都在瞎婆子的指点中，一步步走过。

以前多痛恨瞎婆子啊！当初听说要结婚，蒋嫣蹲在镇中心小河旁的青石板上哇哇大哭，眼泪都快在水洼里砸出个小坑。遛弯的婶子们交头接耳，都以为爸妈要把她发卖给什么样的人呢，哭得像要被拉去填河。

多可笑！蒋嫣一撇嘴，嘲了自己一声。

她一个有学历、有文化的老师，现在真的犯了难，竟然怀念起被瞎婆婆攥紧手腕，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踏实感。

普通人啊，哪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