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2 / 2)

宁可安安稳稳地生在寻常人家,远胜留在帝王家,整日担惊受怕。

“你打算瞒着元皓行吗?”维桑轻声问道。

江载初一时间没有回答,这些天元皓行与自已携手抗敌,一是因为国难当头,二是为了自已手中掌握着皇帝生死。小皇帝一旦驾崩,自已手中便没了可以掣肘他的把柄。

维桑摸索着去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元皓行那边,我想,若是皇帝驾崩,于你们反倒是一次转机。”

他抬起眸子望着她,唇角抿紧,如同刀锋。

“你父皇只有两个儿子,你兄长那一支血脉若是断了,本就应将天下交还你手。”她的声音平静,“元家向来忠君,元皓行除了向你效忠,还能再去辅佐谁呢?”

微弱的烛光之中,她的声音很轻,却极为清晰。一字一句刻在他心上,残酷,带着血腥弥散的味道。

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却只是轻轻合上眼睛:“维桑,这三年时间,我一直在想……若是在含元殿我未刺他一剑,总有一日,我与他也会反目;或是他将我赐死,或是我反出朝廷,将他逼死。”

他的声音有些恍惚,又笑了笑:“你说,我这样想,其实不过是因为心中不安,极自私地找个借口吧?”

维桑只觉得自已心尖的每一寸,皆被他这恍惚的语气生生剪出了豁口。

他哪里是在给自已找借口,他分明是……是在给她找借口。

当年若不是她,又怎会把他逼上这条路上,自此背负弑君弑兄之名?

许是察觉到她忽然间低落下的情绪,江载初伸手揽紧了她,低声道:“不说了。这些朝堂上的事,总是不令人省心。”

她知道他只是在安慰她,心下却是一片空洞洞的凉:“我们这样的人,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可常人所有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却是最难得到的吧……江载初,有时我也庆幸自已没有孩子。”她喃喃说道,“即便上天给了我一个孩子,我也想要他,永不入帝王家。”

她的话说得惨烈,他并没有接口,也没有安慰。

良久,烛火明灭,他侧头去看她如明玉般的侧脸,长睫轻轻颤动,仿佛蝶翼,擦在他的心尖。

忽然间便醒悟过来,他们彼此的人生,终究已是这样不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