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了江载初一眼,重又向顾飞道:“宁王一路送我过来,身上都已淋湿,顾大哥可否允他换件衣服?”
江载初深深看了维桑一眼,拱了拱手道:“有劳顾大哥了。”
待江载初离开,堂内只剩两人,维桑喝了口热茶,开门见山便道:“顾大哥,这一趟来,实是有事相求。”
顾飞摸了摸鼻子,爽朗笑道:“郡主开口的事,顾某义不容辞。”在她开口之前,他又补充道,“只是郡主也知道我的规矩,洛人的事,是不帮的。”
维桑从容放下茶盅,淡淡道:“顾大哥这样特意关照我,是觉得,我会做出一些对不起自已身份的事吗?”
顾飞怔了怔,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空气中渐渐沉寂下来,似是有看不见的张力横亘在两人之间。
维桑十指交叠在膝上,轻声道:“这一趟来,是为了宁王,却也不尽是。”
顾飞不置可否。
“匈奴入关,中原大乱的事,大哥一定比我还清楚。”
“他们洛人也有这一日。”顾飞噙着一丝冷笑,眼神十分狠戾。
“我便是想请顾大哥能出关,助宁王抵抗匈奴。”
顾飞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维桑,良久,方笑道:“郡主说笑了。”停了停,言辞间毫不客气道,“郡主忘了当年狗皇帝强征我洮人出征,三万子弟尽数埋骨关外的惨剧了吗?郡主忘了洮地大旱,朝廷的税率逢五抽一却不变,各处卖儿鬻女,盗贼四起的往事了吗?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当时的转运使,便是这位宁王吧?”
窗外的秋雨越下越大。
“我都记得,甚至记得比你清楚得多。”维桑终于开口,声线清晰而坚定,“我的兄长在关外战死,我的父亲和大嫂因此病逝,我却要嫁给皇帝……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记得这些深仇大恨。”
顾飞有三年多未见到她了,那时候匆匆见过一面,印象中是个极漂亮又带着几丝天真的少女,可现如今看,她的容颜依旧,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历经过世事的从容与沧桑。
他心中一动,低声道:“是。”
“我记得父亲说过,顾大哥当年是因为家中母亲病重,却无力医治,才做了马贼。其情可悯,其因可叹是以,他想尽方法救了你们。后来萧将军又找到你,顾大哥和弟兄们答应他的嘱托,不惜劫持我入京的车队,伤亡极重。这些维桑皆记在心中。”
顾飞听她提起劫持送亲车队一事,心知有异,只是当年他并不知道其中内情,全然是出于对萧让的信任,方才答应下来。
此刻便忍不住问道:“郡主,当年一事,我始终不明白原因。”
维桑惨然一笑,并不避讳,直言将原委说了。
她平铺直叙,并无一丝刻意的转折,其间动人心魄之处,却令顾飞脊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我洮地三年的休养生息,一半功劳是顾大哥和兄弟们用命搏来的,维桑很承你们的情。”
顾飞眼中看着这个娇滴滴的年轻女孩,心中更是多了敬重之意:“那,那宁王,这般深仇血恨,他如今……”
维桑心中泛起一阵苦涩:“我很感激他到了今日,却还是这般包容我。可是顾大哥,我今日来求你之事,并非因为他的缘故。
“中原抵抗匈奴的统帅,如今是以他为首。可即便不是他,是元皓行,是别人,我也一样来求你。
“匈奴若当真灭了大洛,下一步,必然是吞并我川洮。顾大哥觉得,以我川洮的兵力,能抵挡他们的铁骑吗?”
顾飞心中衡量了片刻,摇头道:“的确不能。”
“洛人骨子里虽贪婪,却也讲究假惺惺的礼义廉耻,便是要盘剥我们,也做出一副斯文的样子。可是换了匈奴呢?”维桑低声道,“他们烧杀抢掠,毫无顾忌。顾大哥,咱们好不容易挣来这三年的和平,很快又要毁于一旦。”
一语被惊醒,顾飞思及这般前景,越是觉得可怖。
“况且,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