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从气势逼人的含元正殿上挪开,低低说了句:“好。”
他小心走在她身侧,引着她走上龙尾道,身后是长长的礼官队伍。
龙尾道两侧站满了官员,维桑用眼角余光望去,只见乌泱泱一片,各色官服,各色陌生面孔,有些恍惚。
“你看右首那个年轻人,便是元皓行。”许是为了缓解她此刻的紧张,江载初压低了声音同她说话。
维桑不为人知地偏了偏头,目光恰好与那年轻人相撞。
身上仿佛有清凌凌的水流落下来,她的脚步顿了顿。
元皓行……明明年岁并不大,为何双眼这般锋锐,仿佛能刺破自已的心事?维桑心中一惊,尽量从容着转回目光,不经意落在江载初所配的剑上,想了想,方道:“你腰上配的是何物?”
“婚礼用的礼器。”他答道,“是把玉剑。”
“我进了含元殿,你……你会陪着我吗?”她只觉得手心渐渐潮湿,眼前这未知的一切,忽然令她升起惧意。
“我会在。”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秀丽的侧颜,嫣红的薄唇,以及秀挺的鼻子……他一直刻意不在想,今日她穿着嫁衣,是多么美丽……而他陪在她身边的时光,却只剩下这数十步路而已。
他要亲手将她,送至皇帝身边。
从此深宫幽幽,再难相见。
“你会在哪里?”她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
“你和皇帝之间。”他胸口一片透凉,“只要你抬头,我便在那里。”
郡主入殿,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稍稍眯起眼睛。
他的目光苛刻地又一次从头至尾打量维桑,最终停留在她珠帘后隐约的五官间。虽然已经听王祜说起过,可是眼前这穿着嫁衣的少女,竟是超出自已意料的秀美。她的目光透过那些玉珠,有些羞怯,亦有些安静地同他对望。
是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
皇帝心中一喜,安然坐着,将目光落在了她身边的宁王身上。他并没什么表情,比起往日,只是脸色略显苍白。
唇角笑意加深了几分,皇帝招来身边内侍,低低吩咐了一句。
两侧官员们鱼贯而入,礼官开始宣读诏书,待到宣读完毕,文武百官皆跪下,齐呼万岁。
皇帝慢慢站起来,走向维桑。
维桑亦是伏在地上,这针落可闻的殿中,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颗心怦怦直跳,就连脑子也是恍惚着的,一副又一副凌乱的画面四散飘逸。
杏林中和他初遇,深夜的锦州城他拉着自已疾驰在小巷中,大雪纷飞的那一晚,他低下头,温柔地亲吻自已……
可那些往事之中,大哥、父亲、阿嫂,却一个接一个地走了……战场枉死的兵土,流离失所的难民,卖妻鬻子的族人……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正在走向自已的男人!
维桑伏在地上,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已的情爱那样渺小。
纷乱的思绪中,最为明晰的,是肩上的责任,和铺天盖地的恨意。
她偏过头,静静等了片刻果然,宁王感应到她的目光,亦轻轻抬起头,眼神似在无声询问。她的面容平静,只是暗暗用力咬破了舌尖,血腥的味道霎时充满了口腔,心中无声地滑过三个字……对不起。
终究冲他甜甜地笑了笑,红唇轻动。
江载初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觉得全身的热血涌上了脑海,淹没了自已所有的理智。
百官之中,看到这细微动作的,只有元皓行。
他心中滑过一丝疑虑,照理说,在这样的典礼中,他们不该这般眼神交会。他莫名觉得有些不安,却见皇帝已经站在了郡主面前,笑着向她伸出手:“郡主远道而来,辛苦了。”
嘉卉郡主慢慢直起身子,顺从地将手放在皇帝手中。
皇帝牵起了她的手,转向众人,笑道:“众卿平身。”
百官纷纷起身。
当此时,宁王亦站了起来。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