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维桑轻轻反握住,用哄孩子的声音道,“你睡一会儿吧。”
他还是沉沉睡去了。
她离他这样近,近到能看清他薄如纸的唇瓣一点血丝都没有,鬓边落下的头发,有几丝拂到了嘴边,她轻轻替他挑开,手指滑过他的脸颊,又停驻了一会儿。
体温已经渐渐下降了。
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已已经昏睡了三日三夜。说起来,幸好是那匹马后来竟又找到了他们。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放上马匹,又找到了这个已经破落许久的小庙,将他放了进来,总算暂时有了遮蔽风雨的地方。
好几次深夜,她惊醒过来,总是忍不住去探江载初呼吸,生怕他就这样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可是就这样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维桑心里反倒安宁下来。
这条路这样艰难且茫然,一眼望过去,她看不到尽头……可若是江载初死了,她反倒不用再纠结了,就这样陪着他一道死了,对自已来说,真的轻松了许多呢……
胡思乱想的时候,靠着自已的那个人忽然动了动,用轻到只有她能听清的声音叫她名字:“维桑……”
“我在呢。”
“你去找他们,他们,应该也在找你。”
她稍稍将他抱紧一些,微微笑了笑说:“我不去。”
“听话。”他动了动,慢慢放开她的手。
维桑安静地抱着他:“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他怔了怔,他怎么能不救呢?
维桑的笑意更深:“江载初,我们同生共死。你能活下去,那么,我也会活下去的。”
他无可奈何地蹙了蹙眉,维桑便伸出手指,轻轻摁在他眉间,轻声笑道:“我喜欢你不皱眉头的样子。”
在她指尖轻柔的力道下,他慢慢舒展开眉头。
他的嘴唇早已裂开了,上边还留着紫红色的血痂,这样狼狈,可她安静地抱着他,又觉得这样温暖。
火焰渐渐灭了下去,维桑小心挪开江载初,往火堆里添了些柴。
“维桑……这附近有水吗?”他迷迷糊糊地又醒转过来。
“要喝水吗?”维桑连忙跑到他身边。
“附近有水吗?”他有些坚持地问。
“有个湖,在不远的地方。”维桑迟疑着说,“怎么了?”
“我想下水洗一洗身子。”他半支起身子,脸色虽苍白,可是表情很坚定。
“你疯了吗?你才刚刚退烧!”维桑摁住他的肩膀,“不准去。”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地落在肩上,半坐起身子,衣衫已经破烂不堪,俊秀的脸上表情却像个孩子一样:“我要去。”
向来都是她对他撒娇,也没见他这样坚持维桑一时间有些无措,纠结了许久,终于说:“伤口不能碰水……你若是觉得不舒服,那我帮你擦擦身子吧?”
破庙外,因为白日里下过一阵新雨,空气潮湿,还带着泥土的味道。维桑扶着他走到外边,月色星光十分稀薄,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在很远的地方交叠在一起。
他走得很慢,小半部分的身子重量都靠在她身上,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其实那湖水就在不远的地方,可他们走了一炷香多的工夫,才遥遥见到了水光。
偶尔有夏虫的悄鸣声音,却更显万籁俱寂。
一步步踏在沙沙树叶上,离那汪湖水越来越近,维桑放开他,用随身带着的帕子沾湿又绞干,走回江载初身边:“我帮你擦。”
他转过了身,她便小心揭开了后背上破破烂烂的衣裳,借着月光,小心地擦拭。
这几日并未来得及好好替他净身,江载初原本精壮的后背上全是干涸的血渍,不一会儿帕子就染成了暗红色,她便去湖边洗了洗,再帮他擦拭。反复了好几次,终于整理干净,维桑转到他面前,踌躇着问:“胸口我也帮你擦一擦?”
他不能做大幅动作,维桑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地触到年轻男人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