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睡睡醒醒的,好几日过去了。”
“好几日?”维桑低头一看,自已身上果然已经换上了夏日绮罗衣衫。
从初春投身上将军府,经历了这长风之战至今,堪堪三个多月过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维桑看着铜镜里的少女,虽不是极美,却也清秀,一笑的时候唇边露着梨涡,望之亲切可爱。
“姑娘给我取个名字吧。”少女笑着说,“我很小就被卖进将军府,做的是杂事,总是被阿三阿四地乱叫。不过前几日上边说了,以后让我服侍姑娘。”
维桑一抬头,院中一棵桃树至今未败,深粉淡白缀满枝头,轻轻一笑:“满树繁华开未晞。你叫未晞好吗?”
“谢谢姑娘,这名字听着可真好。”未晞大喜,手中还在替她簪发,笑道,“今日已经是六月六了呢。姑娘还是要男装打扮吗?今儿外边可热闹呢。”
“六月六了?”维桑一惊,“上将军呢?”
“将军们总在后院书房议事,这儿可见不到。”未晞笑道,“姑娘先吃点东西吧。”
维桑来不及喝上一口粥,匆匆赶到后院门口,却见重重土兵把守,连半步都无法迈进。
“烦请通报,韩维桑求见上将军。”维桑向侍卫行了一礼,候在后院门口。
片刻之后,侍卫便来回报:“韩公子,上将军说了今日不见客。”
“景云将军呢?”
“景将军去城外巡视了。”
“那我便在此处等吧。”维桑无奈苦笑,静静立在门苑处。
初夏轻柔的阳光透过了阴霾的天色,也透过榆树茂密的枝叶落下,在黝黑的泥土上落下一颗颗圆圆的光斑。这座城池熬过了那时的杀戮和血腥,如今一片安宁。
维桑也不知自已站了多久,日头从东挪移到中央,她听到一名侍卫压低声音道:“韩公子,你还是别等了……上将军一早就出府了。”
维桑只觉得这兵土有些眼熟,才记得原来是当日一道上山挖渠的,想来他也是好意。维桑道了谢,转身欲走,心下又琢磨了片刻,为何……他要瞒着人出府呢?
“未晞,你可会梳螺髻吗?”维桑心急,自已拆下了束发,又解开外袍,“还有,这里有女装吗?”
“姑娘,慢慢来。都备着呢。”未晞拿起篦子,指尖灵巧地卷起维桑长发,从容一卷,“姑娘要出去吗?”
维桑走出屋外,一时间为这阳光所摄,眯了眯眼睛。她本以为此刻的长风城城墙碎裂,必然满目疮痍,未承想,短短数日过去,战事结束,瞬间便恢复了生机。中轴之道上,城内居民们往来不绝,而远处城墙上兵土们正在修补墙体,两相无扰,很是和谐。
她沿路走走停停,一直走到穿城之河两岸,却见不少人站着,笑嘻嘻地将怀中家养的猫狗扔进河中。猫狗落了水,匆匆又游回岸上,抖落了一身水珠。
所谓六月六,猫儿狗儿须得沐浴的习俗,到了此处竟也未断。
维桑正欲走得近些去看,忽然见到岸边站着的年轻男人。
穿着深蓝色卷云纹纹重锦长袍,背影肩宽腰窄,长发以玉冠束着,静静立着,气势却仿佛渊渟岳峙。那衣料虽贵重,却无织金,可见地位虽尊崇,却又刻意低调。她沉默着注视半晌,心中挣扎,到底还是决定转身悄悄离开。
恰巧一只大黄狗游上岸,狠狠抖了抖身上水珠,一大片扫来,那年轻人一时间没有闪避,落了半身的水。一旁狗的主人连忙上前赔不是,年轻人只是摆摆手,侧了身,淡淡道:“既然来了,却又打算这么悄悄地走吗?”
维桑脚步顿了顿,折了方向,却见江载初脸上都是水,数滴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将坠欲坠的时候,折射出正午日头绚烂之极的光芒,而光芒之中,眼神深邃,难以捉摸。
她并未多看,只递出了一方锦帕。
江载初接过来,却只握在手中,唇角抿着笑意:“六月六了。”
“公子的藏书、衣裳都晒了吗?”她微微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