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 3)

老讨夸奖。

时间轴缓慢移动,镜头也跟着无限拉长。

记忆碎片翻涌得不知轻重,紧接被剪辑、切割,混成蒙太奇般的特效。看似毫无重点,又不知不觉落入人心底,莫名被珍藏。

师母笑脸盈盈地领人进屋,将二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通,嘴里满是叮咛和关爱。陈老正在书房练字,听见动静忙不迭喊:“快进来。”

一切变了,又好像没变。

闻逸尘是典型的人来疯,应付长辈更自有妙招。他转眼已经挑了支硬毫笔,自作主张在陈老写的《兰亭集序》后添了几笔,嬉皮笑脸地找借口:“太久没写了,手生。”

陈老不给面子:“你的行书不够飘逸,还得练。”

闻逸尘张口胡诌:“我过去几年都练小篆。”

“写两笔给我看看。”陈老明显不信,不忘捎带上安漾,“你也来写写。”

安漾拔腿就跑:“我去陪师母聊天吧。”

“这孩子,一看见毛笔就犯怵。”陈老轻声点评,见人走远些,敲敲爱徒的脑门:“那天怎么不自己打电话问密码,拐着弯让我问?”

闻逸尘理直气壮:“刚下飞机,没办电话卡。”

“找我就方便了?你没安漾微信?”陈老不买他的账,“脑瓜子挺灵光,做事真是不靠谱。”

闻逸尘专心致志练字,“我不要太靠谱。”

“靠谱?为什么人家不乐意跟你呆一屋?”

“诶,明明是你喊她练字,吓跑了人。这锅我不背。”

陈老双手背过身后,点到为止。这些年他看在眼里,心里头门清,不爱管也管不着。真需要时,倒乐于出面当和事佬。他信佛多年,知道凡事讲究机缘,“会者定离,一期一祈”,顺其自然便好。

闻逸尘过足手瘾,嘚瑟地掸掸宣纸:“您老打个分。”他眸光澄澈,面上难掩少年时的傲气,还有举手投足间的自信,竟全然没被时光消磨分毫。

“去吃饭吧,我做了一桌菜。”陈老揽住人肩膀,用力捏了捏。

闻逸尘心领神会,接过无声的期望,轻描淡写:“我心里有数。”

当初接到陈老电话时,闻逸尘恰好面临事业上的重大抉择。

一方面纽约总部抛来极其诱人的橄榄枝,邀请他从外派改成正式员工,薪资皆按总部标准,甚至有意让他负责新中标的艺术科学城项目。与此同时,申城办公室计划提前晋升他为主创建筑师,待遇从优,并将委于重任。

闻逸尘和陈老聊完,没多纠结,隔天便给了准话:打道回府,唯一交换条件是接手芙蓉村的修建项目。

他继承陈老的衣钵,有意将陈老费心一生的事业坚持下去,却从未和旁人聊这些虚妄的情怀和野心。

陈老此刻望向两位得意门生,感慨万千:“我真心希望设计院能中标,没想到居然被 WLD 抢了标。”说到这,他遗憾不已:“我当时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这活只有逸尘能干,干得好。换别人都不行。”

是啊,没在芙蓉村生活过的人又怎么会了解村落的灵魂和脉络?无论是耕读文化的书卷气、醇厚朴实的待人处事,还是青山绿水陶冶出的自然亲和感。仅靠几次短暂勘察,远无法真切领悟。

得住过那一桩桩老屋,亲身体验木构建筑的天然保温性,才知岁月的流逝皆有迹可循,会沉淀色泽、渗入纹理。得在芙蓉池旁嬉戏,透过清澈见底的水源感知律动和生命力,才知水无尽且潺潺,能洗涤脏污、净化内心。得见证村落日复一日的变化乃至衰败,知晓历史的巨大错位,才能心怀敬畏。

「拆」若不可避免,就必须得找一个会拆、懂拆、方方面面了解什么该拆,什么不该拆的人,陈老才放心。

“现在好了。你和安漾在那土生土长,比我了解的多多了。”陈老长舒口气,就着汤砸吧几口,“真鲜。”

师母笑着打岔:“又来了,他俩好不容易上门吃顿饭,你搞一通长篇大论,弄得俩孩子都不敢动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