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知生得讨喜,又因常年习医,浑身自有一股安之若素的气度,这般品貌其实最得长辈青眼。龙兴村那个与林雾知交好的邻家阿婆本是个脾气古怪的人,却偏偏一见到她就没了脾气。

故而一场宴席下来,裴家长辈们都对她颇为欣赏,言语间满是夸赞。

临走时,裴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感觉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你和思婉都是乖巧懂事的小姑娘,我瞧着就满心欢喜,奈何我只生了三个儿子,全是冤孽,整日里将我气得头晕眼花!”

裴思婉捏着帕子捂唇笑:“祖母,你前一阵还嫌我烦呢,现在又说我乖巧了,您老可真是……”

裴老夫人就挥挥手让她走:“你也是个没脸皮的!夸你还不行?非要我骂你?和你三叔一个德行!”

裴嵘正在清口,闻言,吐出茶水,擦了擦唇,无奈地道:“我说娘,当着你孙媳妇的面,你好歹也给我几分面子,我怎么说也是做叔叔的人,你这……”

“你都常年不回家,要面子作甚?”

裴老夫人把手镯脱下来一只,不顾林雾知的推辞,戴在她的手腕上:“等你下次回来,知知恐怕都认不出你了。”

林雾知连忙接过话:“认得出,我特别擅长认人!基本上过目不忘!”

裴湛正与裴阶低声商讨政事,听到林雾知的话,忽地掀起眼睫瞧了她一眼,勾唇笑道:“娘子竟这般厉害?”

林雾知眉梢微动,觉出他这话里隐隐带了几分促狭,便回首与他对视,却在看清楚他的情状后,缓缓睁大了眼眸。

裴湛斜倚在椅背上,手指轻叩扶手,长眉微挑间,满面盛着恣意春色,衣襟处的脖颈上几点红痕若隐若现,偏还噙着

笑意看她,直将人看得耳尖发烫。

林雾知脸上倏然飞红,难为情地怒瞪了他一眼,便暗暗收回了目光,只觉此地实在煎熬得待不下去了

他竟然用这副情态随她敬茶,陪全家人吃了一顿饭吗?!

让人发现她一个刚嫁进门的小媳妇,新婚夜与夫君这般胡闹……她努力装出来的端庄娴雅气质全被毁了啊啊!!

裴老夫人瞧出她的去意,便率先将自己埋在心里的话趁机说了。

“知知啊,想必你今日也看出来了,我们裴家人丁单薄,偏偏你三叔母不在家中常住,所以你一进门就是要做主母的,但我怜惜你与湛儿才成婚,这几日便不劳累你了,待过几日,我再把账本给你,手把手教你如何操持中馈,你看可好?”

林雾知有些始料未及。

婚前她只听裴湛说过,裴湛的父母早年便已和离,这些年母子几乎未见过面,这也是她愿意嫁给裴湛的原因之一嫁入裴府后,无需侍奉婆母,倒是成全了她一份难得的自在。

谁料裴湛的大伯母早已去世,三叔母也不在家住……更不曾料到新婚第一日,祖母就想将管家权交给她。

嫁给裴湛之前,她从未想过要做世家望族的主母,更不曾想过要将余生困于深宅后院,终日为丈夫操持中馈。

这全然背离了她最初的追求。

林雾知不由心焦火燎,思索了片刻,斟酌着回道:“祖母可知我会些医术?我想先把爹爹送我的医药铺子打理好,再接过裴府的中馈大权……”

裴老夫人只知道林雾知的父亲是洛京的五品官,继母是太原王氏女,故而从世俗的名义上来说,林雾知也算王氏女,这也是她愿意让林雾知嫁进来的原因之一。

但昨日婚宴,她见裴湛对岳父隐隐厌恶的态度,把裴湛叫过来问了一问。

从裴湛的三言两语中,隐约明白了林雾知与其生父、继母关系不睦的情况。

她也没有多想,自顾自地认为林雾知在林家是被继母欺负,生父冷眼旁观,甚至帮着继母欺负她的可怜处境。

故而她今日就拿出了掌家权,想让林雾知能对裴府这个新家多几分安全感,以后踏踏实实地和裴湛过日子。

听到林雾知这番隐隐推辞的话,也以为她是不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