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租下这幢阁楼的一楼和地下室后,顶楼一直无人入住,居住环境在伦敦闹市显得难得宁静,适合他课余进行声学研究。
地下室陈放测试仪器,一楼空间用于演算和日?常起居,他在伦敦大学物理系攻读声学与振动?专业,单调的生活完全往返于学校和公寓两点一线,却?充实自洽。
直到?两天前意外听见顶楼传来琴音,悠扬曼妙,而且持久不曾休止。好听是很好听的,却?干涉了他的实验进程,声学实验讲求控制声源,以确保输出?的频谱曲线具有研究价值,噪音的干扰使?实验无法?继续。
他当然不是讲她弹奏的琴曲是噪音,只是妨碍了他进行实验,如此他才上楼与新住户协商。
韫祎听完他的陈述显得更为不悦,“那你想要怎样?我是不可能停止练琴的,我今晚有演出?,这场演出?对?我很重要。”
瀚普挠头,“你简直是不眠不休在弹琴啊,不如咱们商量个时间,你弹一段时间休息一下,劳逸结合嘛,让渡一点时间给我的实验。你不弹琴的时候我做实验,弹琴的时候我做计算。”
“我为什么要让渡时间给你?我还嫌练习时间不够用。”韫祎蹙着眉,“你多担待些吧,过?了今晚我就会离开,不会再?吵到?你。”
“可是导师要求今日?提交计算结果,课题组的成员也都等待结果开展下一步研究。”瀚普很诚恳地剖析。
韫祎不大了解他们理工科的现状,总觉得他在上纲上线,故意和她对?着干似的。
她不耐烦和他纠缠,从羊皮手包里?掏出?一沓英钞,语气冷淡,赶人,“这样吧,今天麻烦您去Hotel附近的那间咖啡馆从事您的研究好了,点单以及小费都包含在里?面,其余是这两天打搅到?您的赔偿。”她自认为非常豪情,仁至义尽。
瀚普没接她的钞票,露出?惊愕的表情,摆手,“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况且,咖啡馆没有实验仪器,不具备实验研究的条件。”他认真纠正。
在她听来是非要她一再?让步。
“你究竟要怎样!”韫祎不管他同不同意,把?英钞放在他手边的台面上,“我看咱们是谈不拢了,不必互相?浪费时间,我要继续练琴了,你请自便!”
瀚普被?拒之门外,十?分无奈。韫祎亦被清晨这一插曲搅得心神不宁,她有良好修养,轻易不发脾气的。
晚上的演出效果并不是很理想,太过?紧张的缘故,她竟然失误弹错两个音! 好在是发生在合奏部分,由乐团的同伴齐力以恢弘的交响旋律掩盖过?去,非专业人士难以辨别。但她自己怎能原谅自己,她练习了这么久!
当晚结束演出后她的心情坠落低谷,偏偏伦敦下起夜雨,气温骤降。她一手撑伞,一手捂紧茧型呢子大衣,里?面穿着的单薄礼裙尚未来得及更换,妆也未卸,冷风从驳领口往进钻,带走肌肤的温度。
她踩着方跟高跟鞋往小旅馆走,鞋跟带起的雨水星点溅到?脚面,冰冰凉。颊上渐感到?冷风如割,原来脆弱如她竟不知不觉流泪。
回到?阁楼看见窗边的钢琴更是大受刺教,窗未关紧,细雨潲过?窗缝在琴盖上落下一片湿痕,情状凄凉。
她开始收拾行李,闹出?极大动?静。
楼下的瀚普刚从地下室上来,趁她演出?的空档恶补了连续三天欠缺的实验,正拿着有厚度的十?数页眷抄的实验数据准备开始演算。夜深人静,楼上发泄似的翻箱倒柜之声听起来尤其酷烈,与明快琴乐判若云泥,让他有片刻怀念起那琴音,转而怀疑楼上是否遭贼。
他一鼓作?气再?登上一层楼梯,叩响铁门,房间里?轰轰烈烈的响动?戛然而止。
片刻门被?打开,他一天之中第二次见到?韫祎,壁炉加热的暖烘烘的空气与楼道间冷气对?冲,带着淡雅香水味,扑了他满怀。
她站在门口,踩着旅馆提供的一次性棉纸拖鞋,与曳地的丝光缎高贵礼裙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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