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好后,朱文也?将礼品齐备,下楼发动车子,直奔广州大学。
广州大学树木蓊郁,汽车沿主干道依次驶过各个院系的教学楼,路边不乏背着书包抱着书本的青年学生,扑面单纯美好的青春气息。
盛堂叫朱文把车子停下,摇下车窗,伸头问行道上一个男同学,问他李徊办公室在哪里。
第113章 金风(三) 皓首穷经,怡然自乐。……
那同?学愣了时许, 回想说,好像在化学楼。
化学楼位于校园偏西?,水泥墙体还洇着连日阴雨的水痕,爬山虎长势旺盛, 更彰显这栋楼的岑寂。
盛堂没?想到校方没?有给李徊划分独立科系, 以至于他连办公室也要挤在别的学科的实验楼。
他走进阴凉的楼宇, 踩石台阶直上三楼,终于在廊道尽头一间铁门旁看见“讲师李徊”的铭牌。
他叩响门环, 半晌门内有人走来, 门打开。
出?现在盛堂面前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 鼻梁上架一副啤酒瓶底般厚重的眼镜,身量不算高, 精瘦,鼠灰色T裇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
“李老师?”盛堂极有礼貌地询问。
来人扶了扶眼镜,他眼窝凹陷, 眼白浑浊, 瞳仁却明?亮。
“找我?”开口沙哑, 前半个字被?卡在喉咙里?吞了声, 一看便知独处久了, 不曾开口交谈。
“嗯。”盛堂乖巧颔首, 而后自然而然跟进了李徊的办公室。
触目是浩如烟海的文献, 多是西?文,打印出?来编纂成册。文册杂乱无章地放置,书桌上,茶几上,柜台上,无处不在。单调的黑白二色, 让原本简陋的办公室更加枯燥乏味。
盛堂随手把提来的礼品放在就近的茶几一角。
李徊狐疑地看他一眼,问:“你是学生?哪个系的,找我什么事?”
盛堂恭敬答道:“暂时还不是贵校的学生,晚生慕名而来,想拜个师,当您的学生,喏,这是拜师礼。”他抬下颌示意茶几上。
李徊嫌恶地摆手,“拿走!”问他:“你叫个什么名字?”
“晚生盛堂。”
李徊眼中闪过一抹犀利,“走走走,我不收你这等膏粱子弟,你父亲是商会会长兼名誉校长,母亲是翡翠大亨,广州第一公子哥儿,你能吃得了科研的苦?这是一张冷板凳,艰难求索数十年未必有所获,无非为后人提供有限的借鉴,替他们试错。”
他转身,朝书桌走去,打算继续埋首文献资料,皓首穷经?。
他不肯浪费一分一秒,即便穷极心?力蜗居在这一方陋室,时常怡然自乐。
盛堂瞧见茶几上放着一个老旧的暖瓶,拔开壶塞,里?面的水还热着。他于是拆开礼袋,就地取材,拈了一小撮金骏眉放进紫砂壶,提起暖瓶注水。待茶叶在壶腹中泡一阵,他把绛红剔透的茶汤倒进李徊的搪瓷杯,给他端过去。
李徊凝神钻研,捉笔写划,鼻端忽然嗅到一缕红茶醇香。
他爱茶成痴,一如痴迷学术,曾经?他的夫人因对中国茶叶一窍不通一度令他苦恼。
冗杂之中他扭头看向?盛堂。
盛堂笑吟吟把搪瓷杯放在他桌面,特意挑了一处未被?资料埋没?的地方。李徊想饮,但按捺住了,带着恼意,“又打什么鬼主意?”
“李老师,饮茶先啦,别着急拒绝我嘛。”
他说道:“晚生从?您过往发表的文章了解到,您近几年在关注广州境内新生代红层,预测其中富含稀有金属。”
李徊举起搪瓷杯喝了一口,咂摸咂摸,确是好茶。
他轻哼,“你这小子有备而来,以为去报馆搜罗几份陈年老报纸,看过我的文章,就能赢得我的信赖?搞学术不是拾人牙慧,科研更不是复述现有成果!”
“稍安勿躁,晚生还没?说完,”盛堂给李徊添茶,“晚生取样?本拿到工厂检测,发现其中含有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