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晚轻手轻脚下床,不忍吵醒他。她披衣,走到盥洗室,简单梳洗之后便更衣出门?了。
卧室门?刚刚重新合上,没发出半点声响,但她忽略了她发丝间的香气。
盛堂睁开眼,在她离开床榻时他就已经醒了,他睡眠浅,醒时发觉晨光熹微,天色将?盛未盛,而枕套上徒余一脉冷香。
斯人不在。
她入睡前?沐浴,常用一种山茶花香波,发丝洗过后带有淡淡清冽安宁的香气,让他得以伴之入眠。她走后,香气倏忽散去,他再也睡不安稳了。
国民政府。
外交部次长办公室门?外传开三声恭谨的叩门?声。
朗桢随口说道:“Come in.”
门?被推开,办公室内弥漫淡淡的烟草味,其中人不觉,遂晚站在门?边,当即就闻到了。
朗桢对日常工作的交接熟视无?睹,听出脚步声似是两人,这才睇了一眼。
从科员身后,他看见白遂晚,一身悬至脚踝的霜白旗袍,腕间戴一只半山半水玉镯。
他急忙把夹在指间的香烟摁灭,烟虽灭了,苦郁的烟草气却不会须臾消亡。
他有点着恼,磁沉的声线带了严厉,“人来了怎不讲一声?”责备那科员。
经常给他递送资料的科员连忙解释说:“抱歉长官,本想让白小姐在接待室稍等,我进?来通报的,奈何白小姐很急,我便把人带来了。”
他想两人曾有交情,于是擅作主张,不想还?是惹恼长官。一壁说,一壁睇遂晚,希望她能?帮忙说句话。
遂晚道:“赵生,冒昧前?来官邸打?扰,我确有要?事与你商谈,不知可否相请拨冗,占用你一盏茶的时间?”
“自然,白小姐,你能?来我欢迎之至。”朗桢起身打开窗户,科员见状上前?,“长官,我来。”把一排窗扇俱都打开得更大些,好?教烟味散尽。
“请坐,白小姐。”朗桢示意他办工桌对面的位子。科员开完窗很有眼色地送上两盏清茶,把门关好退了出去。
“遂晚,近来身体如何?”朗桢以寒暄开始话题,认真?的瞳色却出卖了他寒暄之外的心思。
而他仅能?够明知故问?,克制着询问些无关痛痒的方面。
“我还好。”遂晚说,“我知你好?忙,我尽量长话短说。”
她还?是不了解他,他那里会介意为她多花费一点时间呢,他多么珍视和她独处的时光,无?论她将?提出怎样?的要?求。
“饮茶先,”朗桢笑着示意她面前?的茶盏,“你慢慢讲,但凡我能?帮到你,一定不遗余力。”
“多谢,赵生。”遂晚颔首,却并未饮茶,柳眉罥烟,微微凝蹙。“现如今社会上百业萧条,实业首当其冲,这些,想必你日常阅览报纸,亦有耳闻。罗浮手下经营的实业均为民用工业,因此我想与你商讨,这些大型工厂是否有收归政府督办的可能??即由个人办厂经营改为官商合办。”她神色郑重,想来开口前?已经过深思熟虑。
原来是为了盛堂危在旦夕的产业,否则她也不会亲自登门?。朗桢心中短暂地空落。
“是因为产业经济方面的问?题?”
“嗯。”遂晚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