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算是重大变动的?,是老师决定去英吉利。他去意已决,所以一个星期之前才告知我,因为他?的?发妻在那里,于是打算漂洋过海与妻子团聚,加之身体趋于衰老,渐感到力不从心,正好值此机会休息一阵。
关系老师的?私事,我不便详尽询问,能做的?仅是在登船日一路送他去码头。他?讲我在学术方?面的?进步超越他?的?预期,我当作是他对我的赞许与鼓励。老师还讲,已请示校长,提前在我的卒业证书和学位证书上签字,表明我现已达到卒业要求,但?距离正式的?授予典礼还有一年半载,他?不得不缺席对我学业上的?指导,也将缺席我大学卒业值得纪念的?时刻。
第69章 暌违之一 一晃三年,她当真念旧。……
殷殷嘱咐我勿忘勤勉, 努力科研,担负起格致科崎岖的前途。我固倾尽全力,原不辜负恩师期望。
问及老师何时返来,他?只讲, 不好说。可惜既不能代你问好, 也不能代你作别。一段倍感珍惜的师生关系, 平淡的时光亦令我怀念,我知聚散有时, 有缘终会相?逢。
我路过市集买下?一盆兰花, 浇水照料, 月余抽发数片新叶,花苞萌芽, 等开花的那一日再写信告诉你。
谨遣数行,勿劳赐复。
遂晚,
民?国二十九年五月十五, 于广州。
信写成她同样放于檀木匣子中?, 并不急于寄出, 或许某些?词句尚需斟酌, 抑或她需要情绪上的沉淀, 总之?回信被暂时封存。木匣扣上铜扣的那一刻, 她不免回想起送别老师那一日的情形, 天阴欲雨,台风过境,沿途高耸的棕榈树,阔叶被风撕扯得哗啦作响,放肆狂舞。这种?天气海上常有风浪,愿船行平顺。
李徊与人相?交简淡, 最后相?处的一段路程,他?们的交谈也仅限于只言片语。更像是临别寄语,他?对遂晚说,她的学识足以?支撑她独当一面,若未来遭遇流言,希望心态上不要被言论左右,专注学术即可。虽则前一段时间?曾闹得满城风雨的舆情已经?销声灭迹,来去匆匆,过眼云烟。
她道,老师,这些?她从没有放在过心上的。她虽然年轻,却并不看重身外浮名,她的经?历,使她不会幻想华而不实的事物。
轮船远航,孤帆远影,码头迎来日暮。
*
日光晴好的下?午,她喜欢走进咖啡厅坐在窗边,要一杯清咖啡赶走困倦,伴着唱片机播放的曲调,阅读今天的报纸,享受片刻放松。打开皮面记事本,用自来水笔勾掉已经?完成的条目,顺便大致列出接下?来一段周期内的计划。
她常去的咖啡厅是郁蓁路上这一间?,一成不变坐在西南靠窗的位置,这里是她和盛堂第一次约见的地方?,当时她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
一晃三年,她当真是个念旧的人。
这里离中?西女校不远,周五放学时分,她时常透过坐地窗看见女校培养的名媛们从桐□□上经?过,青春靓丽的面孔,优雅地坐进街对面的餐馆,点一些?菜肴,与朋友谈笑,度过周末前的愉悦傍晚。家境优渥的淑女永远不会知道这条街以?外的苦难,她们看上去无忧无虑,偶尔有些?小烦恼,也都在言谈间?烟消云散。
她亦是在这间?咖啡厅获知书寅与宁风的婚讯。
结婚启示登报,“周书寅先生,洛宁风小姐,二人自由?恋爱,于今日喜结连理,谨此?敬告。”
宁风从中?西女校卒业,进入家族香薰公司,书寅继续教书,这份工原本只是当初混日子方?便与家里交差的,未料现?如今找到乐趣,竟打算长久做下?去。宁风吃醋,担心他?花花公子死性难改,每日与女学生接触会移情别恋,迫得书寅连夜拟婚讯递交报社,出高价版面费,次日刊登。
有了这则小插曲,便不难理解婚讯见报后,他?征用家中?佣人,购空超市里包装鲜亮的进口糖果沿街发放,只为将喜讯散布。他?做事是极喜欢讲派头的。
遂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