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有人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若是宣泄,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徐老板只紧张地攥紧支票和字据,戒备地盯紧盛堂,怕他藉此闹什么幺蛾子。

盛堂砸碎玉茶罐之后,他只淡淡说了一句:“玉无暇,可惜因人工污损之,洋人以鸦片换我邦茶叶,实乃将良药换作砒霜,愚昧者感恩戴德,谄媚而馈之以白玉,施暴者反将艳俗流毒之物雕刻其上,赏玩后弃如敝履。”

“今我盛堂毁珪破璧,于广众懵然混沌之际闻之一响,虽不能治病弱、绝屈辱,仍愿这微弱一响与有志之士的心声产生些许共鸣。”

他说完便走出包厢,沿木楼梯走下楼,皮革底踏在木板上,每一步都很稳健。他从泱泱人群中从容穿过,也自遂晩面前擦身。她只看到他一个侧脸,斜分的额发发梢遮挡一部分耳廓,他目不斜视,行姿端正。

那番话还沉在她心底。

茶楼外,不知得了何人口信,蜂拥了大批报社记者,架起挂在脖颈上的相机围堵盛堂。

“盛少,请问刚才在兴善茶楼,您砸碎了价值一万银元的玉器吗?是失手还是刻意为之?”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以解释一下吗?”

“这是否可以认为是盛氏当众展露财力营造的噱头之一?”

“据知情人士透露,方才您砸碎的玉器是英吉利的舶来品,而商会会长盛鸿哲先生日前宣布、将与英国知名公司合作代销伯爵红茶,您的行为是在公然与乃父唱反调吗?是否代销一事另有内幕,英方公司已与盛氏合约破裂?那么未来盛氏还会考虑与外资公司合作、还是会将商业重心稳定在国内市场?”

媒体记者的疑问层出不穷,十数架相机对着盛堂狂按快门键。阳光温吞,此间一席之地却拥挤过曝,白亮光簇此起彼伏。

第3章 白玉之三 宛在樊笼中。

盛堂当然不会回答这些好事之徒一字半句,朱文艰难地推开人群给盛堂腾出前行的余地。挪到车子边,他拉开车门让盛堂坐进去,记者穷追不舍,甚至包围了盛家的车子。

朱文钻进驾驶位,脚踩油门,才终于把车外的蚊子苍蝇甩在后面。

兴善茶楼内一片混乱,有人冲上二楼欲从那摊碎玉中拾取牙慧,更多人争先恐后要出茶楼瞧现成的热闹。殊不知盛堂离去、门外已是烟花易冷一地狼藉。

遂晩再去找白老二时,他原先的座位空空如也,茶杯中的茶七分满,已经凉了。她赶紧在人群中搜寻父亲的身影,怎奈被他趁乱先一步离开了茶楼。

广州阴雨,梅雨季伊始,被单和衣料总是潮的。

这几日遂晚和阑社社员住在宅院里,从早到晚,断续听闻淅浙沥沥的雨声。石墙被雨淋透,霉气混合木叶的清香被激发出来。

遂晚的房间安排在肖彻隔壁,识相的马仔都知道是个什么意思,肖彻白天带小弟出门收保护费,遂晚坐在房间里安静地看账本。

这是她和肖彻谈好的条件。阑社内业务庞杂,赃款来源五花八门,包括漕运走粉、辖区内收取保护费、甚至还涉足部分白道产业,替业主打击报复竞争对手,获得丰厚佣金。

她不想被迫参与这些黑色交易,因此主动请缨,请肖彻允许她管理社团内账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