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步便能将她逼到无路可退,但他不想那么做,明知她会不顾一切反抗,他不想和她两败俱伤。

“阑社兄弟过得很不好。”他手叉腰,突然一拳砸在行道树干上。遂晚漠然看他。

“看见没有,路对面那家五金店,洪社下辖的铺子,他们新聘用的活计是之前阑社的社员。”

“白日里其他活计像驱使牲口一样命令他无休无止搬运重物,夜里围殴虐打,已经用金件弄瞎了他左眼。老板却说他签的是终身契,不肯放他另谋生路。”

肖彻满腔愤懑,“这种腌臜事并不鲜见,大街小巷,犄角旮旯,都有阑社解散后失去组织被其他社团霸凌报复的兄弟。从前阑社同生死的,哪个不是铁骨铮铮的硬汉,现在竟沦落到卑躬屈膝任人宰割的地步!”

“于心何忍!”

遂晚说:“你不是救世主,这些不全是你的过错。多年以后,洪社也会衰亡,也许再过一个世纪,眼下这些猖獗的社团此消彼长,终将不复存在。”

她的声音很平静:“阿发,走正道。”

康平书局的文牍伙计宋生已经和遂晚熟识,得知她就读中西女校,再查阅她递交的书稿时不禁有些不理解,对她本人则是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称呼了。

中西女校不都是广州实力雄厚的家庭把千金送去受贵族教育,往后在上流社会如鱼得水吗?这样打出生起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也需要抄写书稿以赚取微薄薪水?

他还记得初见遂晚她只是个清瘦小女,白衫素净,真是不显山露水。

第11章 心事之一 它多自由,它多美好。

遂晚观摩书架上推出的新书,有连载小说集结成册,亦有新到的译本。她注意到书寅课堂上力荐的英诗译作《拜伦诗选》,译者是苏曼殊,另有《草叶集》、《玫瑰集》等,繁花似锦。

她信手翻开一本,文辞天马行空,情感浓郁,终究是意识形态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西方社会整体温饱,学界思想开放,诗人精神富足,这些产物经译者东渐,却往往成为贵族的消遣或文人借以歌颂情爱的谈资。是书寅、宁风之流大力推崇的事物。

她有些读不来,合上精装硬皮本,放回原处。

书架一侧放置的报纸栏吸引了她的视线,里面投放知名报社每日出版的最新报刊。其中一份报纸头版被一张巨幅相片占据,大字标题写着:

盛氏公子投身学界,为广州大学捐赠国内首台回转炉,广州大学增设格致科。

遂晚抽出那份报纸,黑白相片里盛堂身穿白棉实验褂,

袖口挽起,一改骄矜公子的做派,表情严肃认真。他右手边站着一位四旬教师,面带欣慰,眼角嘴角纹路毕现。二人中间便是引发轰动的回转炉,此台西欧舶来的先进设备用以矿冶提纯分析研究。

相片背景可略见实验室大貌,除回转炉之外,另有一张老旧的加工台和磊放的书籍文献。相片下注疏:广州大学格致实验室,左,盛堂,学生、实验助理,右,李徊,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