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若果然兑现了最后一次探监时的承诺,今日宣判她没有出现在大殿上。
他眼里的光黯下去,只剩一片深海般的冰冷漆黑。
御花园的竹林小径中,正在悠闲散步的雪若停下了脚步。
远方传来一声声低沉雄浑的钟声, 她静静听着,茫然失神。
“殿下, 怎么了?”紧跟在她后面的赵嬷嬷问道。
“你们听,承光殿那边敲钟了, ”雪若看向远处天青色的苍穹,定定地问,“今日朝廷上....可是有什么大事吗?”
赵嬷嬷欠身,笑着回道:“确实有喜事,今日早朝, 那罪臣上官逸的判决已经下来了。”
一阵风拂起宫装的裙摆, 寒意直往身体里钻, 雪若拢紧了披风, 微微侧头, “哦....如何判决的。”
赵嬷嬷观察着她的表情, 接口又说:“那上官逸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判了五日后斩首。”
雪若的目光停在远方流动的云上,好半天才点点头,“甚好。”
说罢瞥了赵嬷嬷一眼,似笑非笑,“嬷嬷对朝堂上的事情也如此关心?”
赵嬷嬷神色一凛,忙低头回道:“此等大快人心之事,宫内人人都盼着呢。”
雪若勾了勾嘴角,似会意点头,“原来如此。”赵嬷嬷还要说什么,只听她冷声道:“走吧,太后还等着问安呢!”
赵嬷嬷立刻闭嘴,刚要迈步,雪若却回过头,看了一眼赵嬷嬷身后的芸儿,诧异道:“芸儿,你哭什么?”
芸儿抹了抹脸,红着眼睛不甘道:“没有哭,就是风吹了沙子进眼睛里了。”
雪若转身上前,掏出一方丝帕替她细细擦去泪水,又掰开她的眼皮吹了吹,笑道:“好了,没沙子了。”
不料芸儿眼泪如落珠一般不停掉下,拉住雪若的手,哽咽道:“殿下,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雪若一愣,喃喃道:“想不起来什么?”
赵嬷嬷眼锋如刀一般划过来,截断了芸儿后面的话。
芸儿蓦地想起傅临风昨日对他们说的话,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谁若敢在殿下面前提及半句她与那罪臣的事,立刻打死,绝不轻饶!”
面对雪若询问的眼神,芸儿吸了吸鼻子,垂眸看向地面,低声道:“奴婢是说殿下想不起来,奴婢有迎风落泪之疾了吗?”
雪若想了想,叹道:“确实想不起了,如今我这记性是越发不好了。”
她拉起芸儿的手往前走,抚摸着她的手背,边柔声道:“那你低着些头走,别吹到风了,眼泪打心里来,流泪伤的可是心啊....”
芸儿侧头,望着她平静无波的神情,听着不徐不疾温和的声音,一时百感交集。
若能永生永世忘记,倒也罢了。
就怕有一天殿下找回了自己的心,怕是要痛不欲生了。
她不敢再往下想。
然而朝堂之上,当傅临风宣布了对凌晔处斩的判决后,大殿内片刻沉寂之后,立刻有大臣出列启奏。
“臣启君上,昨夜长乐城中出现为上官逸喊冤的传单,传单上说傅丞相与北魏勾结,找人做伪证陷害上官逸在东梁杀害先太子。而做伪证的那个人,原来是个北魏的太监!”
白发老臣的话语刚落,满朝哗然。
傅临风面色骤沉,厉声道:“屈阁老,你不要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就可以包庇罪人给本官泼脏水!”
屈阁老并不看他,而是向着龙案后的齐允轩拱手,沉痛陈词:“君上,北魏近日在边境陈兵数万威胁我国,大有趁我夏州与卑兹罕战事胶着之时坐收渔利,而在此时斩杀抗敌名将,将重挫军心啊!”
他的学生,礼部侍郎也出列附议,“请君上将作证那人带上殿来对质!”
“一派胡言,”站傅临风的大臣们立刻有人跳出来,“上官逸的罪证是板上钉钉,尔等竟然想替这样罪大恶极之人翻供吗?”
“对!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