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累,我不累。”绿俏连忙回答,用力划了两下,两颊红扑扑的。
“夫人,我们为何要半夜离岛....”绿俏终于问出憋了一晚的话。
雪若定定看向海平面中点点金光,“再晚些,你觉得我们还能离开吗?”
绿俏顿悟,想起昨夜她们从宅院后门离开时,特意走了隐蔽的小路,走到后山上回望,见他们屋子周围隐约有人影出没。
“难道街市上出现的那些人是冲着我们来的?”绿俏有些后怕,声音不觉颤抖,“他们想杀我们....”
那些人在昨日出现那人前后脚出现,大概率是与他有关的,那人自称替姑爷送信给夫人....绿俏心中升起寒意,不觉惊呼,“难道是姑爷派人来杀我们的?”
话一出口,她立即后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雪若一顿,勾了勾唇角,淡淡道,“你胡思乱想些什么。”
见雪若神情笃定,并无悲戚,绿俏松了一口气,转了轻快的语气道:“夫人,没想到你还会易容术啊,真是太神奇了。”
昨夜她亲眼见雪若将嬷嬷易容成她自己的模样,安排嬷嬷一人在凉亭内假装独自饮酒,那姓余的不敢打搅,一直在不远处关注着假雪若,岂料她们二人早已改换行装,从后院翻墙溜了出去。
夫人看着柔柔弱弱像株娇花,拿着特制的绳钩翻墙时的身手仿佛换了一个人,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阵风力裹挟着到了墙外。
夫人带着她在林子里潜行,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藏在海边树丛中的小舟,二人在浓雾的掩护下将小舟合力推进了海里。
绿俏越来越看不透夫人了,也越来越崇拜夫人了,真在心内唏嘘感叹之时,却听雪若在前面淡淡道:“到了。”
她忙从雪若身后探出头去,只见远处的城镇影影绰绰,被晨光勾勒出金色的轮廓,熠熠生辉。
“哇,那就是昌平吗?”绿俏有些激动,从小就听人说昌平城繁华迷人,可惜她从未离开过烟云涧。
“是的,昌平到了。”雪若摇着浆,目光沉静下来,想起月余前离开这里满怀憧憬的情景,海风迎面扑来,让人莫名有些眼酸。
小舟抵了岸,二人搀扶着跳上码头,待看清楚眼前的情景,不禁都呆住了。
“昌平怎么变这样了?”绿俏喃喃道,好似她曾经来过一样,这与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雪若无法回答。
短短一个月时间,这里仿佛换了个人间。
渡口附近原本兴旺熙攘的繁忙集市已被一片烧焦的废墟取代,雪若忙拉过一个路过的妇人询问,才知道是卑兹汗人打了过来,一路攻城拔寨无数,连平临城都差点沦陷。
幸好宁南军的及时增援,不但守住了平临,还一路夺回了不少失地,这昌河镇也是刚刚被收复的。
雪若怔然松手,衣裳破旧满面尘土的妇人忙拖着一双儿女要走,还不忘关照道:“姑娘,卑兹罕守军虽撤退到城外三十里外,昌平终究是不太平,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绕开平临,往南边走,去长乐那边,那边安全。”
“长乐....”雪若喃喃道,蓦地听到“长乐”两个字,听到仿佛来自遥远的梦境,直到绿俏上来挽住她,她才回过神来。
要回千灯镇的家就必须取道平临,方才那妇人说平临附近乱得很,流寇和土匪也乘战乱出来烧杀掳掠,雪若顾不得思量太多,二人在昌河雇了马车,一路快马加鞭向平临方向疾行。
不知道千灯镇此刻是何光景,凌晔决意与她分开,难道与战事有关?
马车一路颠簸,雪若一直神不守舍地看着窗外,细雨从帘外不断飘进来,淋湿了她的肩头,她却浑然不觉。
不知怎地想起前日梦里凌晔那嫌恶鄙夷的目光,只觉得那场景既陌生又真实,心底一时寒意悚然。
战事虽已告一段落,但沿途仍可见伏尸处处,血流成河,行人避之唯恐不及。
车厢内都可闻到外面的血腥气,绿俏从未见过这等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