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很长很长时间,一双尖头精制皮鞋来到秦世欧身前,溢出的血液看不到颜色,蔓延到鞋面边沿新擦过油的接缝处。

接着,巷口传来大马力组装汽车发动的声音,尖头皮鞋在地上摩擦了一下,迅速离开现场。

……

“他死了?”车里,副驾驶位的男人眉头深锁,留下两道竖痕。

“是的,少爷。”安大略回答,“子弹从左侧颧骨穿入,右侧太阳穴下穿出,脑部损伤当即死亡。”

“是我失策,没有保护好他。”

安大略递上一根熄灭的烟,说:“少爷,在那种光线下选择一枪爆头而不是打击颈部以下,我想,是因为这个。”

“你是说,秦世欧故意暴露?”

“少爷,就算您给他穿上十件防弹衣,也不能阻止他自杀。”

……

打开门,走进空无一人的客厅里,韩铭突然失去直立行走的能力,一下子摔倒在地板上。

门口横铺的地毯沾染上鞋底血腥的气味,韩铭把它抓在手里,埋在鼻子底下,一股呛人的酸气直冲囟门,眼泪鼻涕瞬间刺激出来,汹涌而下,他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毫无节制地干嚎,撕心裂肺,源源不断的泪水沾满地毯硬质的胶底,让它摸起来又湿又冷,几乎要从手里滑出去。

他的全部力量已经溃散,再没有一丝一毫能用来遮掩,他前后摇晃着身体,用脑门使劲撞地板,他想把自己撞晕,因为清醒是一种凌迟般的酷刑。

他杀了那个人,他杀了那个人。

意念变成声音在脑海中盘旋,他杀了那个人。

仅仅只是声音,没有画面,就能让他彻底崩溃,他根本不敢回忆任何细节,他不敢,心脏像要被呕出来一样。

可是那双尖头皮鞋上还沾着那个人的血,血是热的,他能够感觉到,那血温暖着他的脚心,就像那个人还活着的时候,每到冬天,捧着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揉搓,因为他的手总是凉冰冰的。

为什么他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很怕冷,没有那个人的世界里,还有谁能给他温暖呢,他已经失去了获得温暖的资格,他杀了那个人。

那条老街里等待着他的那个人,是不是听到了同样的风铃声,尽管风铃铺子早就已经搬走,可是那些回忆还长长久久地回荡在风中。

“不要走……”

那个人在昏暗中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烟火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就像黄浦江上他们一起看过的烟花一样,最后都化成白色的轨迹,消散了,如果还能看到什么,也只是视网膜上残留的幻觉。

他说不出话,他说话的能力已经被仇恨折磨殆尽,他想大声叫喊,让那个人停下,停下来,回到他身边来!

“回来……”

流进气管的眼泪呛得他咳嗽,一个单音都发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笨,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都押给了仇恨的魔鬼。

“秦世欧――!!!!!”

“我在这里,”一个坚定有力的臂膀把他圈进怀中,熟悉的面容近在咫尺,秦世欧脸上显出笑意,“都多大了,做梦还当真。”

心口的剧痛还在,脸上全是眼泪鼻涕,韩铭把脸埋进秦世欧怀中,确定那种温暖还在。

还在……真好。

秦世欧打开床头灯,回身,心疼地捧住韩铭的脸:“你个傻瓜,怎么哭成这样了。”

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秦世欧,一刻也不愿转开,秦世欧低下头,吻了吻韩铭的眼睛。

呼吸变得暧昧,韩铭主动抬起身体,贴上秦世欧,在这个时候,两个寂寞已久的人都格外渴望对方的温度。

何况是向往已久的……

高-潮时韩铭嘶哑地叫唤着秦世欧的名字,因忘情而向后仰着头,秦世欧注视着爱人的每个表情,坚定而温柔地给予他更多……

数天后。

韩铭终于不耐烦了,该死的发音练习!他就是发不准音怎么样吧!有发声器不用干吗把自己嗓子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