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马车穿过长安街往城门去。
草帽儿胡同一个背着个药箱的小医正刚出胡同口便瞧见了那马车。
小医正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侯夫人沈氏的马车,先前她去承安侯府给侯夫人施针时,便是这辆华盖马车接送的。
孙道平揩去额间汗,呐呐道:“呀,方才坐在里面的是顾夫人,啊不对,顾夫人同顾大人和离了,如今又成了容大姑娘。诶,那么好的姑娘,顾大人怎舍得和离?感情之事果真如祖父说的那般,最是难以琢磨。对了,上趟容大姑娘问的那草药方,我倒是找到出处了,也不知道容大姑娘还需不需要。说来也是怪,那草药方子竟是出自西域的古药方,整个太医院都没几个人知晓,容大姑娘怎会知晓?”
小医正碎碎叨叨地说着,身影渐渐消失在长安街。
第四十章
沈氏的马车离开城门之时, 顾长晋回到了都察院。
胡贺对他道:“大理寺的人已经将潘学谅带走,我派人跟着,也给他请了大夫。你放心, 他那右手你处理得及时, 保住了。”
老尚书认了罪, 潘学谅便是不认罪也很难洗清罪名,胡贺倒是有点同情潘学谅,寒窗苦读十数载, 如今功名前程都成了一场空。
都是走科举出来的人,他岂能不扼腕叹息?
只这点子同情不会令他再多做些什么,老尚书是元老重臣,曾是建德帝与启元太子的太傅, 连今上都曾在文华殿听老尚书讲过经史。
皇上不会让老尚书在风烛残年又病痛缠身的时候再遭多少罪了, 为了平息仕子们的愤怒,只能将潘学谅推出去。
胡贺道:“总宪大人的意思是老尚书既然已认了罪,是以潘学谅的罪大抵也逃脱不了,此案就交由大理寺审。”
顾长晋却道:“胡大人, 潘学谅并未认罪。”
闻言, 胡贺侧眸看着顾长晋,一时弄不清楚, 这年轻后生究竟听没听明白他说的话。
眼下这情形,潘学谅认不认罪,有没有罪已是不重要。将案子交给大理寺去审, 实则是已经给潘学谅定下了罪。
“此案顾大人就此罢手罢。”胡贺起了惜材之心, 道:“你瞧瞧今个为潘学谅说话的人都被打成怎么样了?你此时再替潘学谅说话, 那就是站在所有读书人的对立面。你入仕三年挣下的所有名声都会在一夜间化为虚有, 如此, 你也要替潘学谅正名吗?”
胡贺在都察院的一众言官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整日里笑呵呵的,笑面佛似的,十分的圆滑识时务。
总宪大人将顾长晋放在他手里,大抵也是希望他能将此子的性子磨得圆润些。
瞧瞧他先前的手段,不管是告御状还是走金殿,行的都是剑走偏锋的招数,一个不慎便能将自己的前程性命都弄没。
顾长晋颔首道:“多谢胡大人提点。”并未提究竟会不会罢手。
胡贺以为顾长晋是听进去他的话了,摆摆手道:“你今个为了救潘学谅也受了伤,早些回去养伤吧。”
顾长晋颔首应是,出了堂屋,在廊下站了一会,却并未离开,而是提脚去了孟宗的值房。
孟宗是左都御史,他如今在都察院任职,想替潘学谅洗清罪名,自是不能越过孟宗。
孟宗见他来,似乎也不惊讶,撂下手上的狼毫,道:“可是为了潘学谅而来?”
“总宪大人。”顾长晋拱手见礼,道:“下官的确是为了潘学谅来。”
孟宗看着他道:“你想将这案子查到底?”
“老尚书乃三朝元老,名满天下,令无数仕子敬仰。如今自污其名,兴许是有隐情。下官以为,此案关乎朝中重臣在百姓心目中的名声,下官不信老尚书会是徇私舞弊之人。”顾长晋顿了顿,接着道:“况潘学谅亦不曾认罪,既如此,为何不将这案子查下去?”
孟宗一双锐目深深看着顾长晋,须臾,他道:“你想救潘学谅?”
“下官未知此案全貌,不敢言救,只是想给潘学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