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颤抖地闭上眼,扭曲的表情显出心中痛苦不堪,彷?肥蔷裨癫涣恕!?…是什么让他割舍不下?是什么让他无法放弃?
这样的夜雨中,带著满身痛楚的伤痕,才彷若梦醒般地发觉,没有未来的终点就在眼前……
他缓缓回首,映入眼中的是床上那个受伤的男人。
门突然地打开了,传来一片人声吵杂。
望著窗外的他回头,看见一群人扶著伊藤进来。
湿漉的发丝黏在额间,伊藤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不晓得是因为寒冷的春雨,还是肩上那一大片不规则的深色痕迹。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伊藤置在床上,堀内帮他脱下军服,动作极为轻柔,伊藤没有吭声,却用力抿紧嘴唇。
那件脏污军服底下,沾满了鲜血,伊藤的血,灯光下看来鲜艳无比,令人怵目惊心。
热水端了上来,柔软的绸布擦拭著伤口周围,重重纱布压住伊藤的伤处止血,血液仍不断以惊人速度渗出,过不多时纱布已呈微红。
鲜血却还不停冒出,沿著纱布边缘,那红色液体一滴滴滑落在床单上,不久在伊藤身后形成一滩不小的痕迹。
他怔怔地看著白色床单上的血迹,好像从来没看过人流血一样。看著那深沉刺目的血,他不禁感到胸口一阵强烈冲击,有种沉甸甸的感觉,那是生命的痕迹,是伊藤流出来的生命……
目光一转,他望见伊藤的眼也正看著自己,那仍旧是夜晚白天望著自己的眼。彼此目光碰触的同时,他随即转开,紧紧咬著下唇地转开,慌乱的心底不知道是不愿,还是不忍看到那样的伊藤。
真奇怪,他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强盗,这种场面早就见得多了,连自己受伤都不稀奇了,此时却为何感到不安……
军医来了,研判流弹的碎片还在体内,因为伤及动脉,要立即开刀取出。其余众人都退出等待,除了医疗的人之外,还有他。他没有出去,因为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找不到弹壳,那沾著血肉的器具,在伊藤体内来回了许久一段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看著那张美丽的脸在剧烈痛楚下变得惨白。
一瞬间里,他心中闪过伊藤可能会死的想法,全身不由自主起了一阵强烈颤栗,是因为终于报复的快感,还是在害怕……害怕会失去这个男人……?可是为什么会感到害怕?……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默默凝视著床上因为药力而沉睡的男人侧面。但是男人终究没有死,这到底是遂了自己的愿,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破灭?
之后数天,或许是因为受伤的关系,男人脾气变得异常古怪,那不愿进食的倔强,竟连长年服侍的堀内都无可奈何。
这个重担后来却落到了他身上。端著稀粥坐在床旁,他有些忐忑不安。除了白娃小时候之外,他还没喂过任何人吃东西。
床上的男人,赤裸的上身包扎著绷带,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肌肤,因为高热而异样红润的嘴唇,呈现鲜明的对比。
他讶异地发现,没有了过去的强悍霸道,即使是这样的憔悴病弱,那张脸庞却依旧美丽绝伦,男人眸子里的骄傲丝毫未变。
伊藤也正看著他,锐利的目光像要看穿人心一般,动也不动地盯著他。两人眼神一碰触,他不自觉地闪了开。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有些迟疑地舀了一匙粥送到男人嘴边。伊藤没有理会,那漠然的神情只是望著他。
在那逼人的视线下,他困窘地垂下眼,不知为何地感到错乱不已,彷?纺歉瞿趾⒆尤涡浴⒈鹋ぶ?不吃的人才是自己。
尴尬的气氛里,粥渐渐凉了,是该停止好呢,还是就这么僵持下去……?正犹豫的时刻,那艳丽的嘴唇靠近他手边,伊藤喝了一口。
接下来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手中的碗被蓦地打翻,整个用力摔到地上,碎裂的声响在室内回荡著。他不知所措地抬头,却正对上男人的眼眸,那双彷?吩谌忌盏难垌?。缓缓地,一字一字地,他听见那冰冷而低醇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