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劳张县丞与刘主簿整理好账本送到如意客栈,今日不早了,便先回去罢,身体要紧。”姬墨舒留意到县丞那下意识的一顿,看来她还是拿不到真实的账本了,不过也不要紧,从长计议。
“好嘞。”
一日视察终是在月明当空中有惊无险度过,坐在回客栈的马车上,所有人依旧心照不宣,只不过与来时的心情不同。这回,包括姬墨舒,顾婉约还有魏孝义都各怀心思。
姬墨舒侧目看着车帘外的一片黑幕,心如止水的同时却又漫出纠葛的复杂。青州居然隐瞒了真实的灾情,今年是如此,那往年的每一年呢?隐瞒又是为了什么?
这一年多来,苏娘从未与她提过青州的事,连青州两个字都未曾提过,哪怕是明知她可以为苏娘做到甘愿以命相救的程度,那人却依旧派了五个影卫以保护她的由头实则盯着她。
说到底,苏娘不管嘴上说了多少次纠结与松动,可一旦到了最后关头表现出来的行为还是如一开始那般无懈可击,她清醒的防着所有人,包括她。
青州上空笼罩着一张细密的织网,只要进了这个地方的便都难以出去,这里埋藏的真相或许足以撼动每一个人的未来,这个未来甚至会让她们走向对立面,但愿不会出现这种最糟糕的情况。
0072 72 骗子与蠢人
如意客栈。
魏孝义坐在浴桶内,水中花瓣散发的清幽雅香伴随着水气点点萦绕蒸腾而上,笼罩在一片香雾中,原本清醒的神智也在一点点坠入沉迷。一番深思熟虑后,她抿着单薄的朱丹唇,终是开口把心头的想法问了出来。
“墨舒姐姐,青州……是苏娘子的地盘吧。”
“嗯。”
“那你可知她到底想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哪怕苏娘没有说过,也无人告知,但如此明显的野心能不知道吗?不过是装傻,又或是期盼那子虚乌有的情谊而一次又一次的自欺欺人。姬墨舒并未回话,她完全没入热水中,只余一个脑袋在水面上。
温热的水流经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仿佛有许多双温热的手在抚摸她的身体,温润滑腻的触感不禁让她联想到几月前中毒负伤的时候,那时高热与冰冷交替折磨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到了弥留之际,混沌中只求解脱,可忽然天降一抹温润清泉,清爽的让她如鱼得水,瞬间焕发生机。
算上她的病,苏娘已经好几次在弥留之际中把她救回来,还记得苏娘在府里为她排忧解闷,跟着她去书院出谋划策,又或是跟着她不辞辛劳进京赶考,生活上的处处细心照料。若说苏娘对她完全不在意她是不信的,但是苏娘总能把握一个微妙的度,这个度让她在越来越沉醉的同时,却又不足以让她完全不会胡思乱想。
长期被这种感觉包围的她变的茫然又敏感,在相信与怀疑中反复横跳,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所托值得,有时候又会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就好似最近一次,那家伙能够倾囊相助救她于水火,却又能转眼就翻脸不认人,竟然不信任到派人盯着她。
面对这样的感情她该何去何从?她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她活的简单,看待事情与感情都很简单,向来都是直来直往说一不二,她不喜欢复杂感情,唯独钟意那一丝纯粹。
可现在,所有的事实都在告诉她苏娘正在酝酿一场豪赌,这样重大的事情苏娘对她却只字未提。
难道她生来就不该有选择权吗?哪怕没有选择权,连知情权也没有吗?作为苏娘的伴侣,她竟可笑到如同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又或许一开始就是她的错觉,她确实只是一介宠侍。
“墨舒姐姐?”
见姬墨舒久久没有回应,魏孝义扭头看去,透过薄如纱的屏风依稀可见女子突出于浴桶上方的曼妙圆肩。披散凌乱的墨发之下是圆润精致的肩头,暖黄光线下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玲珑肩颈……屏风上的墨竹依旧清晰,可她此时却瞧不见墨竹的雅,反倒是满眼都是掩藏在墨竹背后那份独属于女子的媚。
喉头似乎有点发紧,她情不自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