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贞的脸颊,触手温热滑腻,同她的慌乱一般,不似作伪。
她不禁皱起眉头,“竟是真的?你是人是鬼,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自然是人,你又是人是鬼?”田素贞大着胆子回了一句。她见谭小玉疼得脸色发白,双唇直哆嗦,没有半点鬼怪的样子,心神稍定,试探着伸出手,却被扣住了手腕。
铁剑更近一寸,两根冰凉的手指按在了命脉之上,田素贞顿时僵在原地,不敢乱动,屏气凝神,静待谭小玉的下一步动作。片刻之后,谭小玉终于松开桎梏,却再度摸上了她的脸。这回不似上次蜻蜓点水,她摸得极为细致,自下颌到耳后,颈脖,锁骨……
火苗一簇接一簇地在肌肤上跃起,尽管始作俑者是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但田素贞独来独往惯了,并无闺中密友,也从未同人有过亲密之举,一时之间连害怕都丢开了,她挡住谭小玉往下探的手,红着脸道:“男女授受不亲,请姑娘自重。”
谭小玉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凌乱的衣领,半晌,笑了一声,收了剑,抹去额上冷汗,脸上渐渐凝聚起血色,“都是女的,有什么重不重。你还没说,你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
田素贞自幼好读书,好男装,常以男装示人。她眉目生得清秀,但不显女气,将头发束起来活脱脱便是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俏郎君,骗过多少双慧眼,谭小玉竟能一眼看出自己是在女扮男装?
她内心纳罕,面上却镇定自若,“在下扬州田素贞,谭――”
一语未了,田素贞心念电转,瞬息之间已否决了无数想法――就算父亲在外还有风流债,可她身上流着一半母亲的血,谭小玉如何都不会同她共同一张脸。难道……她是自己流落在外的孪生姊妹?
“谭姑娘籍贯何处,今年贵庚,高堂可还在人世?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2
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谭小玉,在真相查明之前,田素贞绝不能让她被人发现。思来想去,她只好将人带到雷音寺安顿。
谭小玉在切过她脉之后,态度便和善了许多,也不再纠结二人相貌相同之事,简单上过药,便钻进被窝呼呼大睡。
田素贞却毫无心思休息,她连夜赶回家中,旁敲侧击,询问母亲自己是否有什么姐姐妹妹,得到都答案却始终如一,她乃家中独女,不曾有过兄弟姐妹。
她不甘心地又去探听父亲的生平,却挨了好一顿训斥,父女俩大吵了一架,田父气得又要让她禁足。她揣着满肚子困惑,哪能放下谭小玉不管?冲回房间收拾好包袱,便径直夺门而出,在城里绕了两圈,甩开穷追不舍的家丁,复踏上上山的路。
田素贞回到雷音寺时,谭小玉正在往身上套衣服。上为浅粉窄袖短衣,下为同色长裤,衣襟却不是以衣带相连,而是清一色的盘扣,浑不似个汉人。
这般打扮,恐怕要被当做辽或金的奸细。田素贞自包袱里拿出一套淡黄色的裙衫,道:“你的衣服脏了,先穿我的吧。”
谭小玉道了谢,田素贞便退出厢房,拉好房门,片刻之后,房内传来呼声:“田素贞,你进来一下。”
田素贞推门而入,看清她形容,不由失笑。谭小玉确非宋人,一套简单的裙衫,竟能被她穿得一片狼藉,衣带牵来扯去,布料胡乱挂在身上,没个正形。
田素贞暂且将困惑抛之脑后,耐心地替她解开绕在身上的衣服,谭小玉扯了扯田素贞腋下的衣带,困惑道:“你是梨园弟子?为什么穿得这么花里胡哨,还喜欢女扮男装。”
田素贞愣了愣,她看着自己身上价值不菲的白纱袍,不明白谭小玉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像是优伶的。
“我不是什么梨园子弟,我家世代经商,到了我爹这一代,就只有我一个女儿,但你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