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业止任由心魔恣意生长,完全没有想去克制的念头,只因在心魔编织的幻境中,还能窥探她的音容,虽知那是虚假,但业止依然食髓知味,相思之苦太过难挨。

若未见过光明,便不会对太阳心生嚮往,现在只觉度日如年,再难寻到人生可乐之处,都是些藏污纳垢的骯脏事,不论他如何尽心都无法制止人心中的恶。

恶人可以因为一件小事行善,善人也能因为一件小事行恶,好似善恶之间永远没有一个准确的界定,只要是人,善恶总是一念之间。

五年前业止帮助一个遭地方仕绅迫害的商贾,谁知不过几年,业止便再次看到那个商贾,不过这回是以罪人的身分出现。

业止收拾起悲伤,越过摆满刑具的房间,步入囚禁商贾的牢房,两条吊顶铁鍊绑着,经过多日折磨他早没一开始的气焰嚣张,干裂的唇瓣说道:“是…….我招……我招.......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往赈灾粮食中动手脚,之后又去诬陷运粮的陈大人,证据都埋在齐家祖坟那里,是我害死段河一代的难民,我…….我什么都招了,请您放我一命,求求您……”

黑暗中业止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喜怒,“慧明,让林明轩过来一趟。”

“是。”唤作慧明的青年是业止早年收的徒弟,只因这人特别愚善,被欺辱了还会反过来说是自己不是,收他为徒的契机是因为他被一只青竹丝咬上,旁人都说要赶紧把毒蛇杀死,慧明却力排众议,说这蛇不致命罪不致死。

因此业止询问慧明的意愿,将流浪在街头的他收为徒。

慧明转身离去,听见背后传来的凄厉叫喊,只觉毛骨悚然。

“法海师傅,我已经认错了……求求您……别......啊啊啊!”

一个时辰后林明轩已至地牢,踏入门便见那鲜血淋漓之人可不是那剋扣赈灾粮草的齐老爷齐定,为人狡诈,明知是其犯罪,却因做得滴水不漏找不到半点证据指认,因而猖狂直言无人能办他。

前阵子莫名失踪,谁知竟在这金山寺下。

“业止大师……”林明轩走近铁栏杆前,喊了声半身被溅满血花的业止,见他依旧对这个名字没反应,再嘆息道:“法海方丈……”

听见这声法海,业止终于有回应,慢条斯理擦着指缝中的鲜血,“运粮的陈大人被栽赃枉死,他的妻子找上我求公道,如今齐定已认罪,证据在齐氏祖坟,剩下的便交由你们朝廷处理。”

这已然不是业止第一次动用私刑,但每回都是十拿十稳,未曾有误,虽然林明轩很感谢业止相助,但他更担心业止每况愈下的状态,进入牢笼将齐定捉拿归案。

只见他得了失心病似不断喃喃道歉,显然是被业止吓得够呛。

林明轩有些担忧道:“法海方丈,虽然这话每回我都会与您说,但小青大人若在世,定不愿意看您如此,所以……”

业止知道林明轩是出于好意,但他也不想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便敷衍打断道:“我晓得。”

林明轩无声嘆息,“法海方丈,还请您多多保重。”

林明轩无视左右两侧囚犯叫喊求助,迳自带着认罪的齐定离去,他知道金山寺地牢内囚禁都是些穷凶恶极之人,有些没有证据因此连官府都无从下手很是苦恼,如今有业止相助,私刑正义倒减轻他们的工作。

林明轩走后,业止站在晦暗的地牢内,忽然看向身侧面带浅笑的青色人影,良久过后说道:“小青若真在这里,绝对不会这么笑着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