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丝太多,绞了几下手便酸了,甩了甩手腕,继续道:“平昌王今夜离去,必会对朴怀朗先下手,而朴家三公子也会第一时间找到朴怀朗,告诉他自?己母亲的死...”
“坐过来。”宋允执突然打?断。
钱铜说得正上劲,以为他听不?清,挪了坐下的蒲团靠去他身侧,刚坐下,宋允执便抬手从她手里?拿过布巾,一手拢住她的头发,替她绞着,“继续说。”
钱铜没料到他叫她坐过去,是帮她绞发。
他动作很轻。
钱铜一侧目,便瞧见了自?己的青丝已被他握在手中?,湿漉漉水泽沾了他一手,他手掌比她宽厚许多,五指修长,像极了生长在雪地里?的苍劲竹节,一用力,手背上青筋绷紧,水珠顺着他指缝滴到了布巾上。
心口突突跳了两下,脸颊有些发烫,钱铜转过头,顿了好一阵才接上适才的思?绪,低声道:“世?子一定会好奇,平昌王为何非要杀了朴大?夫人。”
宋允执绞着她的头发,安静地听她说。
“因为平昌王如今的一切,是他劫取而来。”两年前她被朴大?夫人质问“你配吗?”后,狼狈地回到了钱家,老夫人便告诉了她这个秘密。
从那?时候起,她才是钱家真正的家主。
当官的看不?起商户,世?人对商户心怀成见,言商之?时,总喜欢在‘商’字前加一个‘奸’字。翻不?翻案,她不?在乎,但她不?能让大?伯一家白死。
平昌王必须得偿命。
五年前钱家大?爷的死因,必须要真相大?白。
可毕竟过去五年,没有一个证人存活,钱铜原本打?算用她自?己的方式去解决,可她被宋世?子发现了。
她瞒不?住他,也不?想瞒他,她不?确定宋世?子会不?会相信,她转过头,仰头看着他,试探地问道:“若是我说,五年前守城门?的并不?是平昌王,世?子会信我吗?”
两人挨得很近,她这般望过来,整张轮廓都落入了宋允执的眼底。
宋允执目光轻轻落下,直视她的眼眸,“你说,我便信。”
钱铜也信他。
她收回视线,看着木几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茶盏,与誓要清查四大?商的陛下亲外甥,道出了当年的真相:“陛下只知道四大?商拒绝了他的支援,可身为大?虞的子民,国没了民不?可活,商又怎能独善其身?五年前得知胡人攻入京都,四大?商都有出力,朴家是守住了两道海峡线,但并非朴家一家在守,卢崔钱三家都在海上,不?过最后存活下来的只有朴家家主,其余三家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至此,朴家一家独大?。
“钱家大?房,兵分两路,大?夫人与我二兄随朴怀朗去了邓州海峡线,家主则带我大?兄,亲帅百余名家仆,一路运送筹措而来的军辎,去往京都支援,一个月后,陛下登基,钱家大?爷连名字都没留下,传回来的消息,是死在了胡人动乱之?中?,守城的人变成了平昌王。”
宋允执拧眉,知道她一定有她的目的,却不?知会是这等?真相。
她发丝上的水珠被他绞得差不?多了,他五指穿过她的发缝,轻轻为她铺开,低声问:“为何不?报官?”
钱铜从他怀里?扭了个身,面朝他,诉说道:“因人死都绝了,找不?到半点证据,我只能凭着一丝怀疑,去找平昌王,哪怕是错的,我也要一试...”钱铜知道他宋世?子行事谨慎,不?会认同自?己的做法,但她已经做了,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她承认道:“是以,我一步步把他引来了扬州,好不?容易等?来了朴家大?夫人的家宴,事实证明,我的怀疑是对的,前夜在朴家,平昌王他认了。”
这就?是整个过程。
是她为何不?惜与土匪为伍,在明知道会被他抓住把柄的情况下,也要去闯朴家后院的真相。
她都交代清楚了。
他愿意相信她吗?她的发丝绕在了他的五指之?间,钱铜缓缓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