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锦书立刻挺起小胸脯,带着点小得意:“那当然!二姑姑也说我坚持下去,身子骨会越来越好,将来准能长得比她还高!”

戚氏看着女儿红润健康的小脸,听着她充满朝气的话语,只觉得比喝了最甜的蜜还要舒坦。养女儿,最怕的就是养出晏芙蕖那样的性子,为了点虚妄的“情意”,一头扎进苦水里,以为靠着一腔心意就能过活。可那苦水泡着的日子,又能支撑多久?

如今瞧着晏菡茱的路,戚氏心中那份认可愈发坚定。连家里那个一向偏心眼的老太太,如今不也是整天把“菡茱如何如何”挂在嘴边?

反倒是当初被寄予厚望的晏芙蕖,若非公公还看重那个读书的女婿纪胤礼,只怕老太太连提都懒得提这个自讨苦吃的大女儿了。

……

江南三月,本该是草长莺飞的时节,金陵城外白马寺的后山禅院,却被一股料峭春寒包裹着。古刹的钟声悠远,却驱不散这处僻静禅房内沉甸甸的凝滞。

禅房内,檀香如游丝般袅袅盘旋,烛火在微风中不安地摇曳,将端坐蒲团的身影拉长,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蛰伏的巨兽。

西魏朝的太后,一身素净的缁衣,双目紧闭,手持紫檀念珠,指尖捻动间,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笃、笃”声,伴随着低低的诵经声。

木鱼在她手边,每一次槌击都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执着,仿佛要敲碎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又像是某种绝望的倒计时。

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脂。

忽然,那“笃笃”声戛然而止。

诵经的唇瓣也骤然抿紧。

太后缓缓掀开眼帘。那双曾洞悉宫闱无数风云的眼眸,此刻沉淀着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她并未回头,目光却已精准地锁定了禅房内凭空多出的那道阴影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立在烛光照不到的角落,如同从地底渗出的幽魂。

“允锦,”太后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古井深处的水波,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沙哑,“你太心急了。”

来人向前一步,烛光终于吝啬地照亮了他的面庞。剑眉星目,轮廓英挺,依稀能辨出与太后相似的眉眼,正是本该葬身火海、尸骨无存的宣王祁允锦。三十五岁的年纪,正是男子最鼎盛之时,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野心和固执,却让这份英气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偏执。

他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却显得僵硬而刻意:“母后息怒。潇湘阁虽被迫蛰伏,然潇湘公子不过换张脸皮,改个身份,依旧能如鱼入水,潜回京城。计划,远未到山穷水尽。”

“允锦!”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失望与痛心,指尖深深掐入念珠的缝隙,“你太轻敌!更太任性!”她猛地站起身,缁衣拂过蒲团,带起一阵微尘,“哀家为你铺的路,你不走!让你安安稳稳做你的贤王,静待时机。太子体弱,陛下年事渐高,一旦……一旦东宫有变,陛下心神俱损之下,你这正当壮年的‘亲弟’,便是最稳妥的承继人选!宗室、朝堂,无有不服!可你呢?”

她逼近一步,目光如冰冷的针,刺向自己的儿子:“你同哀家商量过吗?你竟敢!竟敢为了一己私情,行那‘诈死’的荒唐事!只为了与一个女人远遁江湖,双宿双栖!若你真甘心平庸,若你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哀家……哀家认了!哀家成全你!可你祁允锦,骨子里流的是不甘寂寞的血!你既放不下那至尊之位,又何必做出那等情痴模样?你喜欢那女子,王府深宅,难道还藏不下她一人?何必弄得如此鬼祟,如此不堪!”

太后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淬着恨铁不成钢的毒火:“如今倒好!你的发妻,陆国公府嫡女,连同她腹中那已成型的、你的亲骨肉,惨死火海!那场大火烧掉的,岂止是一座王府?它烧掉了你作为皇子的体面,烧掉了你争夺大位的根基!你可知,‘诈死’二字一旦坐实,便是欺君罔上,便是视江山社稷、宗法礼制如无物!纵使太子薨逝,陛下驾崩,满朝文武,天下宗亲,谁会拥戴一个任性妄为、视伦常如儿戏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