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31 / 32)

明日就是十五,司里上下公假一日,禁卫们走了许多。今日一大早他进了趟宫,望春山男尸一事,说大不大,但要说小,卡在贡举礼部一案中,难免教有心之人做文章。三衙间关系微妙且不提,枢密院那头绝无可能放下这个好机会,好在皇帝如今无暇顾及殿前司,此事也就算揭过了。裴云暎在屋内坐下,提起桌上茶壶给自己斟了盏茶。茶水温热清苦,他喝了两口,没听到往日熟悉的聒噪声,遂问一边侍卫青枫。“段小宴不在?”青枫答道:“回主子,段小宴一大早就出了门,说是去坊市逛逛。”裴云暎喝茶动作一顿。片刻后,他开口:“何时出的门?”“快近巳时。”裴云暎微微蹙眉。段小宴巳时出门,眼下已快亥时。整整六个时辰,明日司里十五公假,他要回司点籍名,但现在还不见踪影。青枫见状,问:“主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裴云暎沉吟片刻,道:“他走前说过什么?”青枫摇头:“没有。只是看着兴致不高,可能是心烦望春山男尸一事。”望春山……不知想到什么,裴云暎眸色微凝。窗外夜幕低垂,清风吹得院中梧桐簌簌作响。他“霍”地一下站起身,提起桌上银刀,大步朝门口走去。……夜更深了。小院中树丛里,几只促织低鸣。被阿城挂在檐下的夜萤早已黯淡,只有囊袋下坠着的银色风铃在风里打转。寒灯被夜风吹得摇曳,像是下一刻就要熄灭。斑驳光影落在桌前的人脸上,却把她分明的五官映照得更加柔和。少年一动不动坐在地上,僵着身子看向桌前不紧不慢捣药的人。她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在告知他身中剧毒之后,就在桌前坐了下来,摘开竹匾中晒好的干草药,若无其事地、如往日一般地做自己应做的活计来。丝毫不顾他的死活。段小宴咬了咬牙,语带威胁:“陆大夫,我是殿前司的人,谋害天子近卫,你这是不要命了?”“谋害天子近卫?”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之言,反倒笑起来,意味深长瞥他一眼:“段小公子深夜无故闯入民宅,疑似入户窃取财物,却不小心被我收来做药引的毒蛇咬伤。”“医馆是你不请自来的,罐子也是不告而取自行打开,盗贼打开的是毒蛇罐子,从而丢掉性命,这事传出去,旁人都要说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怎么还能怪责到我头上,又怎么能用上‘谋害’一词?”她目光平静,语气却有几分讥诮。“你们殿前司的人,都是这般蛮不讲理吗?”段小宴语塞。平心而论,陆瞳这话说得也没错。是他偷偷跟踪陆瞳,摸黑进了仁心医馆,又看她在桌案前停留许久从而勾出好奇,这才手贱去碰了那只装蛇的瓷罐。不过……这是一只蛇罐,她当时为何要在桌案前停留那般久,还看得十分仔细,教人遐想连篇。似是想到什么,段小宴身子猛地一颤。他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陆瞳。“你是故意引我去碰罐子的?”要不是她故意停留,又在案台前遮遮掩掩,他何至于上去翻动竹筐?她根本就是故意引他上钩!陆瞳淡淡一笑:“段小公子又想无故与人身上泼脏水了?”少年气愤难平,蓦地冷笑一声。“医馆药铺,救人治病,怎么会暗中存放剧毒之物。就算你不是故意引我前来,也定然包藏祸心。等着哪一日想用这毒蛇咬人!”这种危险的毒物,就这么随随便便找个罐子放了,连张提醒的纸条也不曾贴,怎么看怎么古怪。陆瞳捣药的动作微滞,看着面前木罐微微一叹,神情有几分可惜。“蛇之性上窜,作引药最好。那条七步散是我买来做药引的,很是珍贵难寻,光是材料钱就付了二两银子。”“我托人寻了好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寻得一条,却被你无故摔死,白花了一月月钱。”段小宴闻言,险些吐血。他都危在旦夕了,她却只关心她那二两银子,究竟有没有将人命看在眼里?陆瞳看他一眼,目光缓缓移到少年手臂上的伤口,劝慰地开口。“段小公子最好切勿动怒,七步散虽不至于七步丧命,但最忌气血浮动。你每激动一分,多走一步路,蛇毒蔓延更深,所以,不要乱动啊。”段小宴身子一僵。他之所以到现在仍坐在此地不敢动弹,不就正因忌惮此物吗?否则以他身手,早就上前挟制陆瞳勒令她交出解药了。少年看向眼前人。陆瞳就坐在厨房小桌前,一手扶着药罐,一手握着药锤用力捣药,淡色裙摆在灯火下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