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一簇火苗爬上纯懿的发尾,顺着她柔顺垂在桌沿的头发向上蔓延,立刻就落进了延陵宗隐眼里。他的动作前所未有的快,立刻伸出大掌,迅捷又有力地将火焰拍灭在掌心中。
纯懿的头发没什么事儿,他的手倒是被火燎地不轻,甚至还有一簇顽固的火焰从纯懿发间转移到他的手上,顺着他的手腕向上蔓延。
延陵宗隐侧头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将手掌胳膊狠狠在桌面上撞了几下,摁灭了燃烧的火焰,然后搂上纯懿的肩膀,轻轻松松将她从桌面上拽了起来。
“走。”
他简洁一个字,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罩在纯懿光裸的身子上,抄起她就往门外冲。
纯懿的身体素质远没有延陵宗隐那么好,本来就被他狂放的动作折腾得够呛,又身处灼烫火焰的包围中,早在烟雾腾起时就呛了好几口烟尘,神志已经有些恍惚了。
现在被延陵宗隐抄在怀里就走,她只能发出些低低的呜咽,一双手还努力搭着延陵宗隐的肩膀,还想要将他扯在火场之中。
这种情况下,这个女人还想着要拉他一起死。
延陵宗隐低笑,胸膛震动,语气慵懒却带着警告:“别乱动,小心我把你扔出去。”
纯懿最后的意识,就停止在这里。
再次醒来,对上跳跃的烛火,纯懿仿佛又回到了熊熊火场之中,下意识瑟缩。一个带着愉悦低笑的声音从旁边响起:“醒了?”
延陵宗隐正坐在不远处,双手环抱,好整以暇看着她。
他没死。
纯懿有些失望地闭了眼,扭过头不愿再看他。
“就算是帝姬,你这身子也过于娇弱。”延陵宗隐看着她几乎看不到起伏的胸膛,有些嫌弃地道,“就你这样的,还想杀我?不自量力。”
纯懿没有接话。过了好久,她才开口,声音粗哑难听,还带着剧烈刺痛:“那你杀了我吧。”
延陵宗隐挑眉:“想死?这可不是纯懿帝姬的做派。”
一行眼泪从纯懿眼角落下,没入被衾中。她沙哑着嗓子:“我不会跟你们去上京的。我是大庆帝姬,死也要死在大庆的土地上。”
短短一句话,纯懿说了很久,说完后还又歇息了一会儿,才强调道:“我绝不会去的。”
“那可能会让你失望了,”延陵宗隐很是不以为然,“现实是,不仅是你要走,你们的两位皇帝、宗室贵族,全都要走。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保护你,至少会保护到你踏上我虞娄土地为止。”
“其他人我不敢保证,你……”他舔舔唇,笑容恶劣,“一定能安全到达上京的。”
纯懿脸颊通红,浓密的眼睫剧烈颤抖着,沉默良久之后,终于露出个苦涩的讽笑:“果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两场火都烧不死你,那三场呢?四场呢?你死不了,你的臣属呢?你的兵将呢?”
纯懿睁开眼睛,泪水让她的瞳仁明亮若星辰。她一字一字地:“我发誓,你敢留着我在,我会让你身边永无宁日。”
延陵宗隐的脸终于也阴沉下来。
“不要蹬鼻子上脸,纯懿帝姬,你能躺在这里与我呛声,你可知道,你的姐妹们过得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延陵宗隐果然说到做到,几日之后,纯懿堪堪可以下地行走,他就带着她去往刘家寺虞娄大营。
纯懿只去过延陵宗隐的青城大营,习惯了军容齐整、令行禁止的虞娄兵士,可才刚刚迈入刘家寺营帐大门,她就被骇得后退一步,后背撞上了延陵宗隐的胸膛。
他伸臂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在她耳边低笑:“受不了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营地里到处都是倒卧的人,有的还能抽搐两下,在鞭子挥到身上时发出低低的呻吟;更多的则是一动不动,身下血迹已洇渗到土里,红色中已泛出黑色。
更可怕的是,还有许多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的身体已经分成了一块一块,胳膊摆在头顶,一条腿却扔在另一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