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说。”
“历史以后怎么评价咱们,我管不着了;可多少史书记载告诉我们,换了把椅子,就会换一颗脑袋;我希望我的三哥,不论是曾经的五殿下,还是大晋之君,都心怀仁义,你……不能苛待平康帝。”
高灿不说话。
李芙又道:“我家里也是这般,当年王氏是怎么对我的,你也知道。对李莳这个突然冒出的便宜哥哥,我又是怎么的不平;可无论如何?他始终是我兄长;而平康帝,也始终是你兄长。”
“若他对我不仁呢?若他心不死呢?”
“一旦他禅位了,那你就是正统;若有不臣之心,自当国法处置。三哥,我不要后代史书的笔,写下我李芙的三哥,是个残忍弒亲的暴君。”
高灿一震!书房静谧许久,他才失笑,亲昵弹了一下李芙的额头:“妳还真是一位忠臣,都担心到我是名留青史还是遗臭万年了。”
李芙也笑:“我是大晋第一女探花郎,也是大晋第一好妹妹。”
高灿叹了口气:“我听妳的,只要他不作妖,我也不会容不下他。”可他又担忧看向李芙:“大哥那里恐怕没那么好解决。”
“不,大哥那里很好解决。反正今年从初春到入秋,已经不适合再开战,士兵都回来屯田,养活自己才是第一要务。于公于私,大哥都不应该再提北伐。”
高灿心里乌云散尽:“行,我都听妳的,但大哥的事交给妳,妳得让大哥别再给我添事。”
李芙夸张唉声叹气:“我都不知道我这大晋第一女探花郎,以后史书怎么评价我?”
高灿英朗笑出声,又恢复正经严肃:“芙儿,我会当一个好皇帝的。”
李芙笑眼弯弯,眸里晶光璀璨:“那妹妹我就沾三哥的光,看能不能在史书上捞个贤臣当当。”
李芙出了勤政殿,心情是真的松了口气;她在里头给高灿的建议,是她的真心话。她明白依道理,乔方是对的,若平康帝回来,不论高灿之前做了多少努力、为这个残破的大晋吃了多少苦,大晋才得以残喘至今,他都必须还位于平康帝,因为高烁是兄、是正统,高灿是临危授命,是所谓的“代理”。
可李芙自认不是圣人,她做不了无私地叫高灿把皇位还给高烁;只要想到高烁在京城城破那天夜晚,居然想和永勤帝弃城逃走,她就觉得,从那一刻起,高烁已经失去当帝王的资格。
一肩扛起复国大任的高灿,在她心里更加伟大。
她边走边想,如果回到21世纪,问自己最崇敬的爷爷,爷爷会怎么做?会支持乔方?还是支持高灿?
李芙步出皇城,抬头看向初春的暖阳,微笑起来。
爷爷最喜欢的圣人不是孔子,而是孟子。他会告诉她:“『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弒君也。』”在高烁抛下为他洒血护城的将士和百姓的那一刻、在他屈膝跪在鞑靼人面前奴颜苟活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当国君的资格。
这个理由她说服了自己,同时也希望可以说服乔方和公孙舆。
当天下午,屋檐上的雪化了,朝下滴着水,李芙回到政事堂,一路想着要怎么和乔方说,却在踏进院子的那一刻,就见到乔方。
他坐在院子廊下,和齐允喝茶说话。
李芙走了过来:“大哥。”
乔方点头,起身:“来探望公孙大人。”
齐允道:“乔将军来见老师,刚好老师在休息,我便陪将军在这里等一会儿。”
李芙点头:“那我来就好,齐大人有事就可以先回去了。”
齐允知道李芙和乔方有话要说,便识趣回政事堂。李芙没有立刻要劝说他的意思,先带他往后院找公孙舆。
进了后院,昏暗的房中,公孙舆屋里的味道并不好,朱焕正带着小厮在给公孙舆擦身体,擦完后,才出来告诉李芙和乔方:“老师让你们进去。”
李芙走到公孙舆身边,轻轻唤了一声:“老师。”
公孙舆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