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什么?”公孙舆犀利看向李芙。
可李芙却没有再念下去,低头不语。
公孙舆叹了口气:“信使过来时,还去过何处?”
李芙茫然摇头。
公孙舆叹了口气:“妳要告诉韩将军,前线军情与进攻计划不可写进家书,这叫泄露军情。”
他没有逼李芙江最后韩战的“只能”念出来,就挥手让她离开:“再去休息一会儿,等会儿要上朝了。”
李芙低着头走出公孙舆的寝卧,心情沉重。
韩战的信并未带来好消息,但最重要的是,他带来了夜狼人的消息。如今有五胡和鞑靼已经够乱了,如果夜狼人又来添乱,那简直……
上朝时,整个又因为粮草拉锯半天,李芙把自己山庄所有的积粮都揭了底,补上了前线,可还有乔方那边,光靠一个芙瑶山庄,根本远远不够。
散朝时李芙跟着高灿回御书房,她私底下告诉他夜狼人有可能南下的消息,本以为高灿会大发雷霆,谁知他只是淡淡地,脸上无波澜的答:“知道了。”
李芙本来低着头,听到这句话登时警觉起来。
知道了?
高灿是早就知道,还是有其他消息管道?或者是昨夜信使带的家书,已经被兵部翻看过?
李芙想出言试探,高灿却道:“妳现在就回政事堂,给大哥批下粮草,这是过冬前最后一批粮草了,不管够不够吃,江南都拿不出粮了。”
李芙足足忙了一天,之后前线每次回来的消息,都是仍按兵不动,她担心如果乔方真忍耐到腊月,粮食无以为继,将如何是好?
李芙看着韩战给她的家书出神,最后她没有念给公孙舆听的部分,是他说:“若我大哥真的带夜狼人南下,加入争夺中原的混战,战局势必产生不可扭转的颓势,即使乔大哥赶来应战,也无力回天。若到那时,我或者回来,带妳远走高飞;也可战死沙场,成全仁义,就妳一句话,我听。”
李芙揉着信鼻酸,眼眶泛红。
回来带她远走高飞……
是啊,韩战可以抛弃大晋兵马,带她远走高飞;天地之大,哪没有他们俩儿容身之处?可大晋的百姓呢?他们无处可逃。
若韩战一撤,鞑靼人再度压境,一切将休。
可现在韩战与乔方的军队已到了极限,再无法面对夜狼这支沙场悍军;若鞑靼联合夜狼,战局简直不堪设想,大晋,必败。
李芙第一次有这种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扭转不了的沮丧,她看着老天默默祈祷,乞求21世纪的爷爷给她智慧,乞求这世界已在天上的母亲杨槿给她力量,护她与她在战场上的爱人。
日子一天天在逐渐势大的北风中过去,李芙随着军报附上她给韩战的家书;信里只有一句话:
“恩爱两不疑。”
她把所有交给韩战去决定,逃也好、死也好;逃的话,自己随他一起,要死,也不过就是一剑的痛快。
唯一的遗憾,是她没有为韩战穿上嫁衣,她知道韩战很想看她穿上红彤彤嫁衣的模样。
送出信后,李芙反而镇定下来;毕竟这一次,所有人都尽力了。
腊月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此后每一天都是煎熬,高灿每天都眉头深锁,脸色愈显严峻。
腊月27傍晚,高灿突然宣李芙进宫,李芙当时正在政事堂与齐允吵架,原因是齐允和其他给事中想过年后就斩了叛军首领徐图,李芙以一敌众,气到都想拔刀。
此时高灿派人来宣,李芙才急吼吼的进宫,见高灿一身毛裘站在院子里,细细碎碎的雪漫天飞舞。
高灿瘦了,两眼可见的凹陷,双目无神、两颊削瘦,李芙自己也被这场大战折腾得十分憔悴;然而任何人都可以抱怨,只有她和高灿无法抱怨,是他们两人一力主战,力排众议让乔方北伐。
李芙走到高灿身后,许久没有开口,高灿自然知道她来了,叹口气,转过身来,眼底带着不甘心与痛苦:“把他们召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