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夫人叮嘱。

今日她刚回府，还不知道杜惜玥的性子早就变了。

“祖母放心，只要她不为难我，我自不会为难她。”杜惜玥这话给自己留了足够的余地。

前提是杜惜颜不为难她。

而明天的事，肯定会让祖母失望，但不是她的错。

次日，正是八月初一。

已经秋分，天气已有秋意。

碧蓝如洗。

一大早，杜府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载着杜家四位小姐，在渐次喧嚣的人流中，驶向香火鼎盛的护国寺。

一辆主子坐的马车，一辆丫鬟坐的马车。

一路上，杜惜颜都不说话，两个庶妹知道她心情不是太好，也不打扰她，只和杜惜玥聊天。

杜惜颜没有等来梁府的马车，虽告诉了她原因，但心里很不痛快。

七月是鬼月，七月三十这日关鬼门，但有些贪恋尘世或迷失归途的魂魄滞留人间，不肯归去。

所以每年的八月初一，护国寺都要做一场盛大的法事送鬼。

为这些“孤魂野鬼”指引归途，送返幽冥，保一方清平。

等到杜惜玥她们到时，法事已开始。

“大姐，我们好像来迟了。”

“没事，我们只是来看个热闹。

大家注意不要走散了。

你们各自的丫鬟都让跟紧些。

法事很快就会结束，当太阳再升高些，法事就不灵验了。

如果真走散了，到时可到厢房集中。

管家已提前派小厮给我们定好了厢房休息。”

杜惜玥认真交代。

“是，大姐。”

寺庙内外早已人山人海。

善男信女们都围在殿前广场，听大师们诵经。

杜惜玥第一次看这么热闹的场面，很兴奋。

“小姐，要不要到那边去，那边人少些，可以看得更清楚。”冬雪指了指东面。

“好，走吧。三位妹妹，我们去那边。”

几人手拉手向东边挤去。

果然视线好了很多。

巨大的铜香炉，烟雾缭绕，飘向云霄，幢幡招展。

黄底黑字的符咒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绘制的经文与神将图案让人望而生敬。

法事的中心设在大雄宝殿前的丹陛之下。

九位身披金红袈裟，宝相庄严的高僧端坐法台，围成一个半圆。

为首的方丈手持金刚杵，双目微阖，口中念念有词。

正是专门超度，引导和震慑的“地藏本愿经”。

“铛嗡嘛呢呗咪吽”

法螺长鸣，低沉呜咽。

紧接着，清脆的引磬声如珠落玉盘，引领着节奏。

僧人们手中的法器次第响起，厚重的铜钹撞击迸发出金光，节奏鲜明的木鱼声笃笃不绝。

杜惜玥看不懂他们做这些的意义，但知道大师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有着特定的含义。

法事进入高潮。

方丈猛地睁开双眼，精光四射。

他站起身，一手高举金刚杵，一手结印，踏着罡步，口中真言如雷霆炸响。

他抓起一把混合了糯米、茶叶和朱砂的“驱邪米”，奋力向四方抛洒。

米粒落地，好像在驱赶那些凡人看不见的存在。

“敕令！无主孤魂，滞魄游魂！闻吾法音，听吾号令！”方丈的声音洪亮如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尘缘已了，阳路断绝。速随佛光，返尔归途。不得停留，扰乱人间。敕！敕！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