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椿看着她冷凝的侧脸,不敢作声。
那实在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年,红衣张扬,头顶金冠,世间最秾丽富贵的色彩加诸在她身上,却半点儿不会让人觉得喧宾夺主,眉眼凌厉而俊美,带着一股与生俱来且并不准备加以掩饰的傲慢。
“红椿,帖子送过去了吗?”
赵庚虽长年驻守边关,但他的寡母和一些亲戚早已搬至汴京居住。红椿刚刚让人将今夜邀赵将军于玉京楼小聚的帖子送去了赵府那都不能称之为府,瞧着只是个两进的宅院,去送信的茜草回来就有些不高兴,担心将来大娘子嫁过去了,还要和这么一家子人挤在这么小这么寒酸的宅子里,想想都觉得天塌了。
红椿点头,又有些迟疑:“大娘子,您打算怎么和赵将军谈啊?”
“谈什么,直接叫他主动退婚就是了。”隋蓬仙收回视线,语气冷冰冰的,“说不定人家在边关早已有了小娇娘,我这么一说,他巴不得顺水推舟立刻取消婚约呢。”
红椿刚刚跟着看到了赵庚的模样,虽然隔得有些远,但男人英俊非常的模样还是叫她记忆深刻。
“赵将军长成那副严肃模样,看着不像是有花花肠子的人。”
隋蓬仙奇怪地睨她一眼:“你都说是花花肠子了,还能长在外面明明白白地露给咱们看不成?”
红椿脸一热,忙道:“是婢说错话了。”
隋蓬仙没将这几句闲话放在心上,但转头又想起父母言而无信要把她嫁出去的事,身上顿时又躁了起来。
有敲门声传来。
茜草去开了门,看见一身黑衣的俊美青年站在门口,转身对隋蓬仙道:“大娘子,谢揆来了。”
按理说世家贵女身边都应由女使仆妇们跟着伺候,忠毅侯却在她还小的时候,就把谢揆给了她唯一的嫡子身体弱得走两步便喘个没完,忠毅侯不想让可代替儿子易装的女儿也出什么意外,索性在暗卫苗子里挑了一个资质最好的送到她身边。
隋蓬仙心里憋着火,一时半会儿又没有地方发泄,只能闷闷地拽着腰带上的玉佩穗子撒气。
忽有微微的凉意混合着浆果的甜香凑到面前,隋蓬仙看去,青年遍布着茧子的掌心上盛着一碗冰酪浆。
这会只是早春,街头小贩们不会卖冰酪浆这样消暑解渴的东西。
“你从哪儿寻来的?”
见隋蓬仙主动端过碗,谢揆紧绷的肩线微松,红椿皱了皱眉:“大娘子,天儿还有些凉呢,不好吃这样寒性的东西。”说着,她嗔了谢揆一眼,为了哄大娘子高兴,什么也顾不得了,她先前怎么没发现木头似的谢揆还有做奸臣的潜质?
“我火气大着呢,就需要这样的寒凉之物来降降火。”隋蓬仙哼了一声,又看了谢揆一眼,赏赐般露出一个笑,“记你一功。”
谢揆低着眼:“这是属下的本分。”
……
从宫里出来,婉拒了一众官僚帮他接风洗尘的建议,赵庚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自己的马,在夹杂着颇多复杂意味的眼神注视下骑马回了家。
这处宅院是他十八岁那年用积攒的俸禄和赏赐买下的,在寸土寸金的汴京,这样一座二进的宅子竟也要价不菲,赵母盘问儿子买房花了多少钱时,知道数字之后差些被晕过去。
都能把赵家镇一半的良田都买下来了!
汴京居大不易,赵庚想让母亲安安心心养老,赵母拗不过儿子,被一众又羡又妒的亲戚围着吹捧了好几日,这才勉强搬去了汴京居住。
赵庚也有几年没回来了,他进了大门,目光在院子里游移一阵,确信前几年回来时那儿明明是花圃,现在再看,已经变成了他娘的菜地,小青菜打着霜,看着正鲜嫩。
“哎哟,这就是咱们家铁树吧?快进来快进来,好多年不见了,哟,还能长高啊?”
“军营里伙食好吧?看咱铁树,多俊,多威武啊。”
赵庚眼神扫过那些热情得过分的亲戚,再看向眼含热泪哽咽到说不出话来的母亲,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