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些想笑,但他再愚钝也知道,这时候笑出来,她应该会气到把他推进池塘里。
于是他果断地转移了话题,指了指身旁那口仍在散发着璀璨宝光的箱笼:“上回是我失礼了,该亲自登门送礼才对。你来瞧瞧,可有你喜欢的吗?”
那口箱笼可不小,看着就沉甸甸的,隋蓬仙走过去一瞧,险些被满目的金玉华色闪花了眼,举世难得的宝贝就被他毫不怜惜地统统塞进这口箱笼里,绕是隋蓬仙已经是在富贵堆里长大,眼光很是毒辣,也不由得为赵庚此时的大手笔震撼了一下。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没等赵庚回答,隋蓬仙随手捞起一顶莲花冠,上面的宝石极其剔透华润,美得不可方物,她抬眼看向赵庚,语气有些严肃,“你该不会是从哪儿收来的贿赂吧?”
她的眼睛生得很漂亮,内眼角弧度微圆,眼尾有几分灵动的上翘,削弱了大而圆的眼瞳所带来的钝感,这样微微睁大了眼看向人时,那双眼里夹杂着的情绪便如明镜一样,映得清清楚楚。
赵庚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柔和,他摇了摇头:“是我这些年打了胜仗后得来的胜利品,我挑了些带过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入你的眼。”
隋蓬仙一噎。
要不是知道赵庚这人是古板正直的性格,她都要怀疑这人是在故意炫耀了。
她摇了摇头,垂眼去看那些宝贝,唏嘘道:“它们跟着你也是明珠蒙尘,还是跟着我好,个个都有露面的机会。”
她这话里玩笑的成分居多,赵庚居然也轻轻嗯了一声,看着十分赞同的样子。
隋蓬仙直起腰,把那顶莲花冠轻轻放了回去,赵庚眼也不眨地看着她,见那顶昨夜被他反复把玩的莲花冠从她手里滑落,又回到箱笼里,心头慢慢升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两人之间,隋蓬仙没有说话,赵庚也就跟着沉默下去。
奇怪的是,倒也不觉得尴尬。
隋蓬仙手指轻轻划过箱笼的边沿,想问一问他解除婚约的进展,又想到自己毕竟才收了人家足足一箱笼的谢礼,问得太直接了,有些不大仁义。
于是她转了话题:“你说这些都是你的战利品,你不会把你这些年的老本都拿出来了吧?”说完,她又若无其事地补充了一句,“要是把你娶妻的本钱都掏空了……我日后也不会多给你封礼钱的。”
赵庚看着她有些笨拙地找补,温声道:“我不要你的礼钱。”
他投军十三年,其间攒下的晌银、赏赐和战利品,都被赵母妥善地放在库房里,充作他日后娶妻的资本。既然如此,他心甘情愿、理所应当把这一切都献给她。
隋蓬仙瞥了他一眼,又看看四周空荡荡的水榭,往日侍立在廊下的女使们通通不见了踪影,她用脚趾头想一想都知道是谁的安排。
刚刚满心的欢喜里忽然涌上一股烦躁,并不多,却实实在在地破坏了她现在的心情。赵庚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边,当隋蓬仙情绪出现变化的时候,他感知得分外迅捷。
“我今日来这一趟,一是向你道谢,二是向你道歉。”
男人的声音沉稳低醇,他像是并不习惯这样压低了声调说话,语速有些微的缓慢,但一字一顿,语气诚恳而认真,隋蓬仙的目光落在他英挺眉眼间,只是轻轻一触,视线便被他深邃眼瞳里涌动着的浓浓雾气吸了进去。
他生了一双会勾人的眼睛。而且他现在就在勾引我。
在对视好一会儿之后,隋蓬仙心里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