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蓬仙刚要打开匣子,就被后一个可能给气到了。
“我问你,这东西是谁送来的?”
谢揆看着她水亮亮的眼睛,低声道:“是定国公的亲兵。”
她就知道。
用脚趾头想一想也知道,定国公是大忙人,怎么可能有空亲自给她送劳什子谢礼来。再者,她在宫里说那些话只是自作主张,说不定别人还嫌她多管闲事,碍了他在公主还有那么多年轻女郎面前出风头呢。
隋蓬仙越想越气,原本被侯夫人斥骂半晌都不曾波动的情绪此时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她伸出手把那个沉甸甸的匣子推得离她远了些,嫣红饱满的唇抿了又抿,像是无法忍受般抱起那个匣子塞到谢揆手里。
谢揆下意识伸出手去接,仓促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那一片温热的细腻。
不管内心翻滚得多么厉害,他面上仍是一副冷淡模样,抱着匣子一声不吭,等待着她的指令。
“你把这东西送回去!让那个亲兵告诉他的主子,不是诚心送的东西,我不要!”隋蓬仙说完,心里那股委屈劲儿一下又一下地涌了上来,让她烦躁之余又生出几分对赵庚的不满。
送什么狗屁谢礼!分明是给她送一肚子火来了。
她气了一会儿,见谢揆还站在原地,像是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快拿走拿走,我看到这东西就烦。”
确定她不是在说一时气话,谢揆从善如流地拿着东西走了。
……
明日就是景顺帝要亲临京郊大营阅兵的日子,这日赵庚忙至深夜,还没来得及喝口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抹明媚姝色,他眉头微忪,让今日帮他送东西过去的那个亲兵过来回话。
亲兵期期艾艾地把自家国公爷和礼物都惨遭退货的事儿说了,赵庚才松开的眉头又拢在了一处。
是不喜欢他挑的礼物?还是不满他的态度?
或者说,两者皆有。
理智告诉赵庚,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应当抓紧时间合衣躺下,明日阅兵的事出不得岔子,他必须时刻保持高度的紧绷,精神萎靡、走神这样的事绝不能发生。
但他现在睁着眼,闭上眼,想的都是同一个人。
他的心尝到了不安分的滋味,静不下来了。
亲兵偷偷看了一眼,嗬,国公爷脸上的神情好严肃。
是在思考什么正事吧。
“你先出去。”过了好一会儿,赵庚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前还杵着个人,示意他先下去。
偌大的中军帐篷中,他面前的桌案上燃着油灯,明亮的焰光在墙壁上跳跃,男人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平静漠然,外人很难通过那张英俊坚毅的面容窥探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赵庚想起从前有个将士和他玩笑时说他是一口老井,静水流深,就是往井里丢石头,也不见得能砸出什么水花。
赵庚的视线落在那个孤零零摆在那里的匣子上,忽地在想,倘若是她来的话,不必扔石头,那口老井自然会因为她的出现而哗然。
她或许会觉得水流拍打石壁的声音太吵。
想到她脸庞上会出现的,那样灵动而鲜活的神情,赵庚不自觉弯起唇角。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赵庚闭了闭眼,他质问自己。
这是一个即将解除婚约的人该有的反应吗?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的问题,正因这份缄默,赵庚在一声重过一声,犹如擂鼓的心跳声中得到来自他自己的答案他后悔了。
多年从戎杀敌的经历造就了杀伐果断的赵庚,他鲜少生出过后悔的情绪,因为他知道,后悔的情绪并不能带来实质性的变化,无论是战场局势又或城池粮草,局势都可以逆转。在这一点上,他有绝对的自信。所以从不需要为可能错过的事后悔。
但现在,赵庚坦诚地承认,此刻从他心底丝丝缕缕蔓延、飞涨,几乎快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他从头到脚笼罩其中,遏制着他命脉呼吸的情绪,叫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