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平伯府!”

香灰簌簌落在青砖上,长宁伯夫人茫然抬头。江蓠举着符纸逼近半步:“您身边这老货早被收买了!今夜事成,明日满朝都会说您用巫蛊咒杀太子少爷在宫中正替您扛着千斤重担呢!”

供桌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映得夫人脸上泪痕斑驳。江蓠想起去年冬夜,少爷顶着风雪从刑部回来,肩上刀伤还在渗血,却嘱咐他们莫要让夫人知晓。那浸血的绷带与眼前符纸重叠,激得他眼眶发烫。

“去岁腊八,少爷为查漕运案遇刺,高烧三日说着‘母亲别怕’。”江蓠嗓音嘶哑,“上月您罚少爷在雪地跪祠堂,他咳血还拦着我们请大夫,说‘别让母亲烦心’。”

凌蓟突然将艾嬷嬷掼在地上,老妇人的发髻散开,掉出枚东宫令牌。江蓠一脚踩住令牌,冷笑道:“这奴婢被人收买了,夫人还要信她的鬼话?”

长宁伯夫人瘫坐在蒲团上,怀中人偶“咚”地落地。桐木脑袋滚到供桌底下,露出后颈处密密麻麻的针眼那都是她这十年来亲手扎的。

“少爷早知您要行巫蛊,却让我们护着这害人的东西。”江蓠弯腰拾起人偶,指腹抚过那些陈年旧痕,“他说‘母亲想扎就扎吧,总归能解些心头苦’。”

“您且看吧,不出片刻,禁军统领便会带兵来到,他们将亲眼见证您行使神秘的巫蛊秘术,铁证如山,不容置疑!”

“倘若不是少爷提前洞察这些恶徒的诡计,此刻您定会因涉嫌以巫蛊邪术诅咒逝去的太子,面临的将是株连九族的惨烈下场!”

“今日夫人得以侥幸逃脱这场灾难,但您可曾想过,此刻少爷正身处宫廷之中,面临着何等的考验?他将承受多么沉重的压力?又有多少人正对他百般诋毁?”

“然而,又有谁愿意体恤一下我们那孤苦伶仃的少爷呢,夫人?”

“外面有多少善良之人遭受无端的冤屈,正翘首以盼少爷为他们洗脱罪名,这您是否有所耳闻?他桌上的案卷摞得比人还高,暗中不知有多少锋利的剑悬于头顶,随时可能刺穿他的身体,这您又是否有所察觉?”

“夫人啊!请您开恩,对我们的少爷施以同情之心,不要再对他施以棍棒,不要再扰乱他的安宁!”

江蓠一口气说到这里,仿佛觉得心头累积已久的郁闷之气终于得到了释放。

他明白,自己已经触犯了少爷的禁忌,事态平息之后,他必定会主动请求惩罚,并以此为契机,告别少爷,只求夫人能够大发慈悲,放过少爷,给予他一丝关爱!

第39章 都是命

檀香燃尽的灰烬簌簌落在铜炉里,长宁伯夫人怔怔听着江蓠字字诛心,忽然觉得喉间涌上腥甜。

她颤巍巍转头看向艾嬷嬷,对方鬓发散乱的模样倒映在供桌烛火中,扭曲得如同恶鬼。

“夫...夫人…”艾嬷嬷刚张嘴就被凌蓟卸了下巴。

长宁伯夫人扶着香案起身,护甲刮过朱漆案面发出刺耳声响。供着的桐木人偶突然滚落在地,“咔嚓”裂作两半那道裂缝正劈在写着“裴寂”二字的朱砂符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