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还当闺女害臊,又是拍背又是递帕子,嘴里念叨:“娘懂,娘都懂。虽说长宁伯府乌糟事多,可裴寂那孩子比谢无岐那个混账小子强上百倍。”

洛昭寒好不容易顺过气,突然想起褚老先前没头没脑那句“你觉得裴寂如何”,吓得“噌”地站起来:“坏了!这都哪儿传出来的瞎话!”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跟亲娘掰扯清楚,眼瞅着秦婉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儿了,洛昭寒又好笑又无奈:“您赶紧让爹给端王府递话,我跟裴大人真没那层意思。”

秦婉揪着帕子直叹气。

这些日子她可没少打听,越打听越觉着裴寂是个好儿郎。虽说朝堂上树敌不少,行事也凶险,可他们洛家世代从军,哪个不是刀口舔血?

当年她嫁洛将军时,不也挨了老爹好一顿骂?

“多般配的一对儿啊。”秦婉没忍住嘀咕。她家昭昭看人的眼光准得很,裴寂那性子,分明对昭昭的胃口!

洛昭寒正盘算着给章姨娘写信提个醒,冷不丁听见这话,鬼使神差地想象自己倚在裴寂怀里唤“夫君”的模样,顿时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

第37章 人偶

秦婉瞅着洛昭寒这反应,知道这桩婚事算是黄了,蔫头耷脑地往外走。

临出门又回头望了眼坐在窗边发呆的闺女小妮子耳尖怎么红扑扑的?

洛昭寒怔怔坐了半晌,待心绪彻底平复,方将相国寺所见所闻在脑中细细梳理。

檐角铜铃在夜风里叮当作响,她闭目凝神,将柳月璃与谢夫人相携离去的场景、树影下飘落的青缎披帛、谢无岐匆匆离去的背影逐一回想,再三确认不曾遗漏分毫。

案上灯花噼啪爆开,她起身挽袖研墨。

笔尖悬在洒金笺上顿了顿,到底还是落下簪花小楷:“姨娘亲启:今于相国寺偶遇柳月璃,其与谢夫人密谈逾半炷香……”窗外更鼓声声,待墨迹干透,她将信笺折成方胜,唤来春喜连夜送去谢府。

烛影摇曳间,她盯着案头香炉出神。

青烟袅袅中恍若又见前世谢夫人端坐高堂,柳月璃捧着龙凤呈祥的茶盏盈盈下拜。

“姑娘,该安置了。”侍女轻声提醒。

洛昭寒揉了揉发涩的眼角,目光落在案头黄历上。再过十日便是太子忌辰,前世那场掀起腥风血雨的巫蛊案,算来也该现出端倪了。

……

褚府西厢房内,裴寂盯着案头跳动的烛火已近两个时辰。

青铜烛台积了厚厚一层蜡泪,映得他眉骨投下深深阴影。母亲近日频频出入白马观,道袍下隐约露出的朱砂符咒让他心头发紧太子讳辰将至,若此时牵扯进咒术之事,恐怕难逃一死!

“啪”的一声,烛芯突然爆出火星,残焰挣扎两下便彻底熄灭。

黑暗如潮水漫过雕花窗棂,裴寂依旧端坐如松,任由冰凉夜色浸透锦衣。

指节叩在紫檀案几上的声响规律得骇人,直到外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笃笃”两声,门板震得簌簌落灰:“臭小子,老夫隔着院墙都能闻见你身上煞气!”褚老提着琉璃灯风风火火闯进来,明黄烛光霎时劈开满室昏暗。

老头儿将灯盏往案上重重一搁,震得笔架上的紫毫笔齐齐颤动。

见裴寂仍垂眸不语,褚老捋着花白胡须绕着他转了三圈,突然拍案道:“上回让你给洛家姑娘赔不是,你是不是摆着张棺材脸吓着人家了?”

话音未落,又自顾自从袖中摸出张洒金帖,“洛家今日退了端王府的聘雁,那洛昭寒连王爷嫡子都瞧不上,你这木头疙瘩倒是好福气!”

裴寂终于抬眸,眼底阴霾尚未褪尽:“老师莫要玩笑,徒儿配不上洛姑娘。”

“谁同你说笑!”褚老气得胡须乱颤,指着他鼻尖骂道:“老夫活到古稀之年,还没见过这般灵慧的姑娘。”说到兴起,老头儿突然顿住,狐疑地打量着徒弟:“你方才说‘配不上’?”

裴寂霍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