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辛辣,他微微蹙了下眉。
洛昭寒看着他那喝酒的架势,忍不住轻声说:“你慢点喝,空肚子喝酒容易醉。”
裴寂抬眼看了她一下,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他没接话,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这次没急着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昭寒,”他忽然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挺正式的,“我们的婚期,定了。”
洛昭寒的心猛地一跳,手指攥紧了:“定在什么时候?”
“秋后,十月初八。”裴寂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父亲和你父亲一起定的日子。”
“哦……”洛昭寒低低应了一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茫然,有点期待,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她端起茶杯,假装喝茶来掩饰情绪。
就在这时,隔壁雅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是有几个人喝高了,嗓门大得吓人,划拳吹牛的声音穿透了木板墙,清晰地传了过来。
“谢兄!再来!今儿个不醉不归!”
“哈哈,王兄海量!小弟佩服!干!”
“要说这长安城里,论洒脱仗义,还得是咱谢无岐谢兄!”
“谢无岐”这三个字像根针似的,猛地扎了洛昭寒一下。
她端茶的手一抖,几滴茶水溅了出来,落在手背上,烫得她微微一缩。
裴寂的目光瞬间就扫了过来,落在她溅湿的手背上,然后又缓缓移到她脸上。
他的眼神沉静得像潭深水,可洛昭寒却觉得那目光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隔壁那些人的笑闹声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敲打她的神经。
“啧,”裴寂轻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真是吵得人心烦。”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说隔壁那群吵闹的人,可洛昭寒却觉得他意有所指,脸颊不由得微微发热。
裴寂放下酒杯,忽然站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也不等洛昭寒反应,径直就走出了雅间门。
门在他身后合上,洛昭寒一个人对着满桌的酒菜,心里乱糟糟的。
谢无岐他果然在这里。而且听那动静,就在隔壁。
裴寂他……是不是也知道了?他刚才出去,是真的嫌吵透气,还是……
她坐立难安,脑子里胡思乱想,一会儿是小时候和谢无岐爬树掏鸟窝的糗事,一会儿是裴寂那双看不出情绪的深邃眼睛。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裴寂还没回来。
洛昭寒越来越不安,她犹豫了一下,也站起身,轻轻推开雅间的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倒是安静,隔壁房间的喧哗声也小了些。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没看见裴寂的身影。
她想着他是不是下楼了,或者去了净手的地方,便犹豫着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几步。
刚走到楼梯拐角,忽然听到下面大堂传来一阵特别的动静,似乎有人正在上楼,伙计在一旁殷勤地引路:“谢公子,您常用的那间听雪轩一直给您留着呢!”
洛昭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想躲回走廊阴影里。
可是已经晚了。
一个穿着绛红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正迈步上来,他身形高挑,面容俊朗,嘴角天生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不羁的笑意,手里还拎着个酒葫芦,不是谢无岐又是谁?
他显然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洛昭寒,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更灿烂了,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昭寒?你怎么在这儿?”
他三两步就跨完了剩下的台阶,站到了洛昭寒面前,身上带着一股清冽的酒气,却不难闻。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完全无视了周围的环境:“真是巧了啊!我跟几个朋友在隔壁喝酒,听到动静还以为听错了呢!你一个人?”
洛昭寒被他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有点懵,脸颊更红了,下意识地摇头:“不,不是,我跟人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