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折。

裴寂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跟上。

他看着那副不堪重负却依旧挺直的背影,眼中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波动被彻底压下。

官靴踏上冰石阶,靴底碾过缝隙里生长的浅苔,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距离。

穿过堂屋外不算长的檐廊,光线愈发暗淡。

一股极浓的药味混杂着潮湿的霉味儿扑面而来,堵得人胸口发闷。

柳月璃推开一扇漆皮剥落得厉害的房门,吱呀一声。

屋子里更暗了,只有北墙上半开的一扇小小的支摘窗,吝啬地透进一点灰蒙蒙的天光。

这光照在床前,勉强勾勒出一张老梨木拔步床的轮廓。

帐幔放下了大半,只留床尾一截缝隙。光线落在床尾垂下的半截破旧锦被上,原本该是富贵的暗纹,早已被洗得发白,辨不出颜色。

“娘…娘子……”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帐幔深处飘出来,“……外头来客了?”

柳月璃的身子猛地一僵,停在床前几步远的地方,像是被人按了穴。

她深吸一口气,那股浑浊的空气让她脸色愈发灰白。

抬手,用袖口极其迅速地蹭了一下眼角,快得像一道残影,连头都没回。

“嗯。”她应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是京里来的大人,姓裴……来看看你。”

裴寂的目光如寒潭映月,不动声色地将这简陋却一尘不染的屋子扫过。

临窗一张断了一腿用砖头垫稳的书案,案上几本旧书码放得还算整齐,一叠未写完的染了墨渍的纸张,还有一方砚台,一支笔头磨损的细笔。